马超又颔首。
这些话,与姜冏所说似乎并无不同,但马超很喜欢听。这些文人士子,总有办法把一个意思翻来覆去地说出花来,让人心旷神怡。
“那么,凉公的力量、威势,究竟从何而来呢?”姜叙问道:“难道来自与益州的贸易?难道来自羌氐各部的优容?”
马超狞笑起来:“胡说八道。这世上靠得住的,惟有手里的刀枪。能够带来威势的,只有武力,只有凭借武力,才能杀出来畏惧和服从!”
“确实如此。凉公,你与曹氏、刘氏不同,所仰赖的,就只是武力。因为所有人都相信您的武力,相信您随时随地、毫无顾忌使用武力的决心,所以一切敌人才不敢妄动,一切部属才甘于俯首。”
说到这里,姜叙冷冷地看了姜冏一眼,转而再对马超:“眼前刘备在汉中聚兵,种种攻入凉州的传闻甚嚣尘上,若您不作及时的反应,不立即以武力震慑……我请问,假设您是凉公下属的羌氐部落,会怎么认为?假设您是日常与益州往来的汉家百姓,会怎么认为?”
马超脸色沉了下去。
姜叙又道:“我曾见过旷野中的狼群,凉公想来也见过。却不知狼群中的头狼面对外来挑衅,有没有不展现爪牙,却试图委曲求全的?如果有那么一头狼,爪牙俱全,面对外来挑衅却不敢施展……凉公,我们是不是应该走上前看看清楚,那究竟是一头狼,还是一条狗呢?”
“你说什么?”马超瞪着姜叙,忽然走上前,揪住了他的衣襟,恶狠狠地道。
姜叙半个身子挂在了马超的手臂上,只留下脚尖点着地。
他神色却不慌张:“请凉公息怒,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马超烦躁地松手,看看姜叙,再看看姜冏。
这段时间假凉公的生涯,对马超是个锻炼。也可能因为年纪渐长的缘故,他偶尔也会反省,觉得自己过去嚣张暴躁的性格,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应该有一些其它的手段才行。所以这数年,他接受了与益州的贸易,缓和了与曹氏的关系,像模像样地做起了割据一方的雄豪。
这个过程中,姜冏起了重大的作用。
但此刻姜叙的言语,让他想到了另一方面:
这些年来,因为与益州的往来频繁,凉州上下或多或少都对益州失去了警惕,总觉得这种你情我愿的生意关系乃双方得利,会一直延续下去。可生意归生意,生意上的事,怎能引申到军政大事上来?
如果因为益州给予的利益,就对益州失去警惕,不愿以猛烈态度对待益州,那我马孟起,岂不就成了益州豢养的狗?
狗的下场会怎么样?
马超经历过苦日子。孩童时,他的父亲马腾尚未发迹,冬天里他常常饿得没饭吃,以至于要带着狗进山,试图抓一些越冬的兔子或野鹿。有那么几次,他困在山间抓不到猎物,肚子又饿极了,就把自家的狗吃了……好歹那也是肉啊。
姜冏这厮,真打算把我调教成刘备的狗?
如果我马孟起成了刘备的狗,刘备会不会吃我?
马超猛地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有点复杂,他一时想不清楚,但只这个可能,就让他警惕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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