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子问:“走去哪里?”
秦空关上窗户,没有说要去哪里,只是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下一个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把宝剑,宝剑的剑身闪烁着银色的剑光,剑光寒凉,渗着危险的气息。这把剑跟着秦空横跨千里大漠和草原,也曾取千人首级。
剑身沾染了敌军的鲜血,也带着同胞的命。
福子敛去眼底的泪:“您又要上战场了。”
秦空抚摸着剑身,他没有抬头看福子。可能是愧疚,也可能是觉得没必要。
秦空问:“你见过我爹吗?”
“见过,是秦大将军把我从奴隶营带了出来,剔除了奴籍,给了福子一个正当的身份。”
秦空笑了:“你觉得我和我爹像不像?”
福子看着秦空,秦空长得像公主殿下,那双桃花眼尤其相似,放荡不羁的行事作风更像。
“福子曾经以为您像公主殿下,喜爱长安四景,喜爱黎民百姓,整天闲不住。”福子眼角流下眼泪,他哽咽着看着擦剑的秦空,“可现在福子才知道,您原来最像秦大将军。”
秦时炎死在战场上,死前拒不下跪,被生生折磨死还在大声嘲笑匈奴的无能。秦时炎天生就该在沙场里指点江山,哪怕死亡也分不开他最爱的疆场。
秦空弹了一下银剑,剑身嗡鸣:“该轮到我了。”
他放下手里的兵器,没有再封回盒子里,宝剑既已出鞘,就没有再封的必要,它会再度重现世间。
秦空走之前,对福子留下最后一句话:“沙场是秦家儿郎的归宿,富贵无忧的生活不该是我来。”
这是他当年从军的理由,也是现在执意要走的理由。
公主殿下的魂灵牵着秦空走向长安的大街小巷,秦时炎的魂灵把秦空带上大漠草原。
现在他要跟着自己的心走了。
少年仍然鲜衣怒马,仍然傲视青天。
秦空爱京城繁华,但也爱四季流转,爱山川湖泊。
他不属于自由,他就是自由。
当夜,秦空入了宫,只身一人进了金銮殿。
东宫的太子听到下人的汇报,作画的手顿住了,手指不经意间染上了墨汁,和白皙的手指相衬,有几分触目惊心。
来人头更低了低,不敢去看太子难得的失控。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太子擦拭手指上染着的墨汁,他黝黑深邃的眸子盯着素白的手,就好像那里有什么让他在乎的东西,“从来就不让人省心,怎么就没有什么能留住他呢?”
财富他不屑,权势他不要,最爱的长安也非得抛弃,偏要一头热钻进战场。
太子看不懂秦空,从以前就没有看懂过。
他以为秦空该富贵一生,可少年郎一身红衣闯向战场;他以为秦空厌恶他至极,秋日夜晚又送来全部家当;他以为秦空心怀长安,可如今又抛下这里的百姓。
他曾经被秦空针对时悄悄想过,可能是皇帝太宠这人了,把人宠到无法无天的地步,居然敢当众下太子的面子,更敢一人得罪所有的朝廷命官和京中纨绔。
如果轮到自己当皇帝……估计也做不出什么惩罚,甚至也会忍不住像父皇那样把自己的所有都堆到对方面前。
秦空就该这么肆意妄为,就该天不怕地不怕。
没人能让秦空妥协,皇帝不行,太子也不行。
“顺其自然。”他这么对下人吩咐,“如果他有什么难处……暗地里解决了,别让他烦忧。”
秦空,这是第一次我帮你解决麻烦,就像父皇那样。
太子掷下手中的毛笔,墨色的液体染脏刚画好的画,毁了一张美好的冬景图。
只是在红梅盛开的图里,在雪淋枝芽的梅花树下,站着一个一身白衣,腰间挂着酒壶的青年。
除了太子,没人知道他画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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