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莫璃放心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道,“只是韩掌柜这会怎么在这?”
“哦,我那店里有些事,便过来看看,路过正好瞧着姑娘。”韩四道说着就转头往同福街路口那看了一眼,再回头恭维了一句,“姑娘这家分号如今的买卖真不错。”
“不能跟韩爷比。”莫璃含蓄一笑,“对了,听说韩爷过两天就要挂上新的牌匾了,不知取了什么好名。”经过这一年多时间在商场内打磨,莫璃深知这种表面的和平,往往是利大于弊,所以只要两人没有正式撕破脸,她也乐于跟他假意周旋。而韩四道则是一直在努力维持着两人之间,这点勉强称得上友好的关系,因此他就是在周玲玲面前也是支持薛琳平日里随意外出访亲,鼓励薛琳跟莫璃一家拉好关系。所以此时此刻,明明已经站到对立面上的两人,却很怪异地维持着一种表面的和平。韩四道谦虚道:“锦绣林,不知姑娘觉得这个名可听得?”莫璃眉头轻轻一颤,锦绣林果真是这个名啊,同兴街本来就被人称为锦绣林,他则直接用了这么个名,怎么会不好。莫璃抬眼轻轻一笑:“确实好听,也不辜负韩爷选的这好地段。”
初冬的阳光从云层里透出来,落下薄薄的一层,照在她白皙脸上,不着粉黛,只是一层微光,就将那张容颜更添几分清艳。风拂起她的裙裳,扬起她的发丝,她的表情依旧带着那等迷人的恬静,韩四道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姑娘,之前那满心的烦躁真的就慢慢消失了。就是随意的几句交谈,都能令他倍觉舒心,越是觉得她的好,心里就越感到辗转不安。她现在不再是一年多前,那个父亲刚亡,四面树敌,无依无靠的女子了。不过是一年零数月的时间,她就已在这片商圈争到了一席之位,而且买卖一日比一日好。丁向南是因她的关系而倒下,姬御风也因她的关系,损失了数十万的买卖。还有整个永州丝行,亦因她的一番动作,而有些变幻莫测起来。连带上面的关系,也被牵扯起来,进而又反过来影响永州丝行里的事。一年多前,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子,会有这般大的能耐。可就是这样,她却依旧没事人一般,站在这里,跟一年前没多大改变,唯那双眸子里多了几分凌厉,像一朵苦刺的蔷薇,明知会被扎到,却还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摘下来占为己有。
“既然韩爷还有事,我就不耽搁韩爷了,代我向尊夫人问声好。”莫璃轻轻一笑,就转身。
韩四道却忍不住唤了她一声:“莫姑娘且等一等。”莫璃只得回头:“韩爷还有事?”
“我那店自开张后,莫姑娘还未曾踏足过,到底是同行,莫姑娘今日可方便赏个脸,过去看看,顺便指教一番。”韩四道说着就正经作了一个揖。莫璃忙让开身:“韩爷这话我可不敢受!”
“姑娘谦虚了,我是……”韩四道抬眼,却说到半句时,发觉莫璃的目光忽然越过他,往他身后看去,他一怔,便转头一瞧。
“莫姑娘,我家公子请你过去一叙。”过来的人是平安,他说着就路口边上的茶楼那示意了一下。莫璃抬眼往那看去,便瞧着谢歌弦坐在那茶楼二楼临窗的位置,也正往她这看过来。
以前,她也曾有一次在点心铺这看到他在那个位置。看着那辆车往茶楼方向过去后,韩四道慢慢握起拳头,直到瞧着莫璃在对面下了车,往茶楼里去后,他才又往谢歌弦那看了一眼。只是此时对方却并未往他这看过来,似根本不将他看在眼里一般,韩四道忽然有种自己被看轻被羞辱了的感觉。他一夜未眠,没有顾上休息而直接从家里找出来,然后又在外面生生等了一刻多种,苦心想出种种理由,也不过是为了能让莫璃同他多待一会,多说上几句话。可那正坐在茶楼里,悠闲品茶的男人,却只一句话还是让身边的小厮代传的一句话,就将莫璃从他身边带走了。所以他不甘,不甘永远只是居人之下,所以由不得他不去争抢,不去算计,即便这中间有可能会伤到她,他也不会犹豫,因为犹豫对他来说,不仅是失去还有可能会一无所有,只要能得到她,以后他定会加倍补偿,她不会知道他的苦心但没有关系。韩四道上了马车,却并未往自己的店铺那过去,而是直接去了姬府。
“你见着她了?”莫璃刚坐下,谢歌弦便问了一句,直接得有些突兀。就算是有预料他此刻请她过来会问什么,但冷不丁地听到这么一问,莫璃还是有些怔住。谢歌弦也没催她,他知道,她心里定清楚他问的是谁。片刻后,莫璃才低声道:“嗯,李大叔出去买凉冬糖时,田师傅从后院出来了,面上略带几分病容,不过精神看着还好,身体应该是无大碍的。”谢歌弦看了她一眼,举茶轻饮然后再问:“你跟她都谈了什么?”莫璃迟疑道:“她问起大人的一些事?”谢歌弦手上的动作微顿:“什么事?
“问大人姓什么,叫什么,多大了,什么官职,这些。”初冬的寒风从窗外吹了进来,拂出茶香袅袅。她知道他向来惧冷,才秋天屋里就烧上了炭盆,而眼下,都初冬了,他在外饮茶,却反而打开窗户,任冷风迎面袭来。莫璃不由往平安那看了一眼,果真瞧着平安一脸为难的样,但平日里什么都敢劝的他,今日似不怎么敢上前开口。莫璃便又从窗户那往外看了一眼,这个地方,这个角度,确实能清楚地将李记点心的一切收入眼底。谢歌弦还是沉默,眼睛依旧看着窗外,但那表情却已似陷入回忆。莫璃见他唇色有些发青,再瞧平安一直给自己打眼色,便只好开口道:“有些冷,大人可否将窗户关上。”谢歌弦依旧沉默,不过片刻后,却自己起身,亲手将那扇窗户合上,但他人却站在窗户边,负手而立。气氛压抑中带着几分淡淡的悲凉。
“女人,有时候狠心得,真让人无法理解。”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莫璃正犹豫着是不是要起身告辞的时候,他终于开口。随后平安便示意红豆随他出去,在门口候着,公子想倾诉,但倾诉的对象却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行。
“当年,她让我回去认祖归宗,让我考取功名,让我别如她一般,在风尘里打滚,我不答应,而她竟真能狠心以命威胁,我……以为她是随便说说,却没想,她最后竟真做到了!”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或许还有国公府的人暗中安排,总之,我到底是回去了,并且身前的一切都被换了个说法。”
“然后,我如她所愿,考取功名,攀附权势,进入庙堂,远离风尘。”
“她真狠心,真能放下一切……”
“她今日会跟你打听我的事,便是她,自让我听到她死讯的那一刻起,她就真的将身前之事割断,抛了个干干净净。”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小小的茶室内,谢歌弦清润低沉的嗓音,如同失了色的绸缎,让人有种莫名的感伤。虽是早已猜到这个答案,却真正亲耳听到后,莫璃还是暗暗吃了一惊,随后她微启唇,只是迟疑了一下,她终还是闭上了嘴。这事,她能说什么,到底是别人的私事。有时候,分享秘密,也是一种负担。她不知道谢歌弦为何要跟她说这么多,或许是知道她有所察觉,于是干脆就直接证实她的猜测。也或许,他心里真觉得难过,只是想找个人倾述一番,以解心中苦涩,而她恰好有几分合适当他的倾述对象。他说完后,又沉默许久,然后才开口:“你出去吧。”莫璃一怔,略有些不安地站起身,福了一福,然后转身,只是将走到门口时,她终是忍不住回身轻轻道了一句:“其实,只要能活着,到底是好的,就当是重活一世,有了新的人生,公子昨日在佛光寺不也是这么想的吗。”谢歌弦依旧背对着她,只是听了这话后,唇边微微一动。
“莫姑娘,你……”莫璃站住,等着他的话,只是过了一会后,却听闻他轻轻一叹:“出去吧。”身后的门被轻轻拉开,然后再次关上后,谢歌弦便抬手,推开眼前的那扇窗。冷风再次袭来,微微扬起他的长发,目光再次往李记点心铺那看去,重活一世么,也好,也算是真正获得了平安喜乐,如你愿,如我愿。
两个月后,北边那片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总算引来这个冬季的第一场暴风雪,不过这样呼号的风,却根本掩盖不了乞颜部上上下下的欢喜。自两天前,乞颜部几乎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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