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攀岩到一个高峰,杜亦的腿控制不住地向下蹬,“嘶嘶”的抽气声扰得旁观者心烦意乱。
“让余贤过来看看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越昱压制着波动的情绪,奈何怒气还是跟着仪器上的峰值涨。
杜亦咬牙忍耐,眉头皱得紧紧的,话说不清楚:“别告诉他……他已经在吃药了,我得快点完成转换……”
“你替他这么疼,不用让他知道?”
“余贤他……替我这么疼过了。或许,比我现在还疼吧。”杜亦眼前聚满小小的雪花,它们缓慢地拼出只漂亮洁白的雪狼,“而且,他也没记得自己为我疼过,我为什么要向他邀功呢。”
*
行动一队队长最近请的假比他入职审异局以来叠加的假期还要多。
杜亦只在诊疗区待了一天就回了家。家里并不比疗养区暖和,但它曾住过余贤,尤其是那张床,似乎还留有他们热烈的余温。
肚子里的丝线一刻不停地作祟,似是有条又细又长还弯弯曲曲的虫子在里头蠕动。杜亦趴在床边呕吐,他吐了一整天,把太阳迎来又送走。
除了那条“虫子”,肚子里被挖空了。他吐不出来,但依旧恶心得昏天暗地。眼泪合着胃液酸得他徒然升起一种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的委屈情绪。
他想告诉余贤他很疼,他想让小狼崽抱抱他。可是脆弱的神经上还死捆着一根理智的弦。
不可以,他若是现在都熬不过去,怎么能撑得过最后一次转换?若是挺不住最后一次,他们还谈什么以后?
其实,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或许在几年前的战斗中,他还可以从他人的声声感谢中得到一丝慰藉。很多人说,如果你的父母有一天消失在这个世间,那么便没有知道你的来处。
他来自哪儿?他从未没见过他们,他从未没被人不要命地保护过。
除了……除了那只雪白的小狼崽。
月打着蔫挂上去,微弱的光映出床上用冷汗印出的人形。本该卧床的人狼狈地摔在地上,杜亦缓慢地扒着床头柜,尖尖的木角冷冰冰地刺进他的腹部,他强硬地用这样的方式对抗着无法忍耐的疼痛。
“余贤……”
喉咙被酸刺激得发烫发疼。
他越来越冷越来越冷,肚子里装了台绞肉机,脊椎骨注着冰锥子。天旋地转间,他看见一头雪狼冲了过来。
衣挂上的工牌疯狂地闪动,“余贤”两个字就要冲出虚拟的屏幕。
工牌在归于平静不到一秒,客厅里那只不常用的手机紧接着发出刺耳的响声。
无人应答。
卧室里的人犹如散落在地的白玫瑰,无声无息。
日头再次接班,打透窗帘,打在冰冷的人身上。杜亦挣扎着从剧烈的头痛中清醒过来,腹中的“虫子”似乎有赖床的习惯,竟让出片刻舒缓的时间给他。
起身烧了壶水,杜亦拿出盒泡面。他得吃点,不吃就更没力气再吐了。挂牌见主人醒了,忽悠忽悠地飘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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