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送你。”
泉源实在弄不明白弟弟是想要做什么,也就不开口。
陈瑜站在一边,平常的帅气迷人全部消失不见,像是一只抓耳挠腮的猴子。
泉源没奈何,也并不想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只好又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陈瑜并不是真的来送东西的,他确实有话要跟泉源讲,但是临到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他跑在路上的时候心情非常复杂,就是那种明知道自己做错了一件事结果让别人受了冤枉,现在想要去跟事主解释,但是心里又别扭与不好意思、鼓不起勇气的心情。他一边跑一边其实又在心里祈祷姐姐已经打的走了,心里矛盾得很。
陈瑜环顾四周,在一边看见一家肯德基,就说:“我们去那里吃冰激凌?”
这样冷的秋夜,况且自己感冒还没有痊愈,泉源一点吃冰激凌的心情都没有。再说她跟弟弟的感情也不是太好,实在想象不出坐在一起吃冰激凌是什么状态。只是泉源又有着体贴别人本性,在对待年纪比自己小的对象的时候会有种额外的包容,她最终还是说:“不如我们去西点店里喝咖啡?”
陈瑜看起来挫败又沮丧,想必知道自己提了一个多么愚蠢的提议,他说道:“姐你不打车?”
“晚上吃得太好,我想散步去地铁站。”
陈瑜说:“那我送你……”
泉源希望有点单独的空间,但是看着弟弟的样子又不太忍心拒绝,最终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陈瑜踟蹰了几秒钟,说:“我想跟你道歉。”
泉源觉得错愕与摸不着头脑。
陈瑜说:“……就是小时候那件事,我说了……泉阿姨跟你的坏话,一直没有跟你道歉。”
陈瑜小学泉源恰好高考的那一年,陈瑜在自己的生日会上对别人说出泉源是私生女的事情,大家一起起哄说了一些恶言恶语。这些话恰好被泉源听见了,她受到了刺激,之后大病一场,连考上的大学都错过报名。随后她就搬离了家里,不再回家去住。
泉源笑笑:“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可是……”
泉源向他摇头。
成长就是这样一件事情,很多过去无法原谅的事都会慢慢看淡。
况且其实当年令泉源感觉受到伤害的也并不是陈瑜。
陈瑜确实跟同伴说了泉源是私生女的事,但这种闲言碎语泉源已经听了太多,也并不会因为说出这些话的人是自己的弟弟而更加愤怒。她反而能够理解陈瑜的心情。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身边有个并不讨人喜欢的非婚生子的姐姐,在他的直观印象里这个姐姐恐怕就像故事反派一样讨厌。
那个时候的泉源阴郁而孤僻,养成了一些在别人眼里会觉得怪异观念。她觉得自己确实是私生女,确实并不名誉。第一任继母的那些咒骂对她产生了影响,母亲的悲剧令她的性格产生扭曲。她开始觉得很多人对她的排斥、包括那些闲言碎语都是理所当然应该由她承受的。她认为自己会觉得痛苦并不是因为蒙受了委屈,只是因为不够坚强。
那个年纪的泉源,她的心苍老得像是一块朽木。她对外界的刺激抱着一种消极的态度,并不反抗也不愤怒,将心里的难过当做是对自己的惩罚。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泉源,在心底也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那是父亲朋友的孩子。那个男孩叫做赫哲。他从最初就没有像别人那样带着好奇与鄙夷的神情打量泉源,而是带着一种亲切的善意,像是接近异惊的小动物那样接近泉源。在同龄的孩子里,他显得格外稳重与成熟,他懂得照顾别人的心情,明白怎样体贴别人的感受。他太温柔了,泉源根本没有理由不被他吸引。然后两个人恋爱了。
青春时期的恋情那样青涩而纯粹。没有表白与宣誓,少年的男女带着忐忑与羞涩站在一起,别人就能够猜测出维系两个人的是一种纯真无垢的爱情。
时至今日,泉源在回忆起那段恋情的时候仍会觉得不可思议。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赫哲吸引,但却不明白赫哲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当年的泉源就更加不明白。
她越是迷恋赫哲的温柔,就越是感到自卑与不安。
然后就是那一天,泉源在门口听到弟弟与朋友们说自己的坏话,她阴沉着脸,本想直接退开,但却忽然听见了赫哲的声音。
赫哲说:好了,快吃饭了,出去吧。
泉源觉得自己像是吞下芥末一样,整个头脑开始抽痛起来。
赫哲一直在里面,却并没有阻止别人嘲笑泉源。
接着,泉源的弟弟陈瑜说道:你干嘛要跟她处朋友?她根本不配。
赫哲没有说话。里面传来了笑声。
泉源记得自己浑浑噩噩地逃离。她是在那个时候知道母亲为什么会那么痛苦,因为被自己喜欢甚至深爱的人鄙夷的感觉令人如此绝望。
“姐,当时哲哥戴着耳机在里面打游戏,他并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陈瑜是来道歉,却把为赫哲解释的意愿表现得这么明显……
泉源有点无可奈何。继母是那么聪明的女人,但弟弟却并没有学到她的处世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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