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老太爷身子愈发的熬不住了,坐在正位上咳嗽得厉害,阮秦风几次要婆子扶他回去歇息阮老太爷都不乐意。席间也总发脾气,这个看不顺眼,那个看着也不喜欢。
阮秦风索性亲手去扶阮老太爷,谁知老太爷被逼急了,想也不想地来了一句,“我这老骨头,还不知明年此时是不是躺在棺材里呢!就急着把我送回去不成。”
这话吓得本是忙碌着添茶倒水的下人们跪了一地,外头的下人们不知道什么事,但见着里头的动静也慌忙跪下来。
一句话的功夫,花厅内外黑压压地跪了一堆人,若不是内里灯火通明,谁要走过来都能看不着的踩着人。
“父亲这话哪里能乱说的。”阮秦风无奈的摇摇头,人到了黄昏之年就愈发的像小孩子,口无遮拦,做事也随性,和小孩童的性子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
阮老太爷和已故的济安公交好,两人一文一武,就如同如今的阮秦风和陶伯全一般。
自从济安公逝去后,阮老太爷就总胡思乱想。说什么要好的一家子都没了,老夫人也早他而去,如今就剩他一个人,也是时候走了。
阮大夫人可没少劝,但对阮老太爷天南地北的思维也没法子。
阮老太爷脾气越来越琢磨不定,齐眉帮着阮大夫人打理过年准备诸事的时候没少听阮大夫人抱怨过,细细地问过几句,齐眉便也没再提,只说过了除夕夜,老太爷就能好一些了。
阮大夫人也没放在心上。不过是媳妇贴心劝劝她的话罢了。
二姨娘甄氏笑着端起酒敬阮老太爷,远远的位置,声音却特别大。谁都能听清楚,“老太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明年此时定是儿孙满堂,福源不尽!”
阮老太爷软不吃硬也不吃,听着莫名心头火气一把子烧的愈发的猛烈。“什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这不是生辰时候的贺词,我这还没到生辰你就指着说这话,到了这年纪,我们是过一年少一年的,你这岂不是盼着我这个老家伙死!”
这话更加的严重了。二姨娘立马跪下来,嘴里不停地说着自个该死说错话,三姨娘也跟着跪。面上比二姨娘还要惊慌。
“行了。”阮秦风手一挥,示意二姨娘闭嘴。
老太爷说死已经是大不吉利,二姨太还要跟着添乱。
本来挺热闹的除夕夜,转眼就冷了场。
齐眉先前出了花厅一趟,从外头回来。问了一边的小丫头几句,已经大约知晓是什么事儿。无非就是小孩儿病发了罢了。
她亲手端着托盘,唇角微微地牵起一些,形成一个淡淡的柔和笑意,看一眼就觉得舒心无比。
虽是极其重要的除夕夜,但也没有穿得花枝招展或者耀眼夺目,齐眉穿得比阮大夫人要低调一些,比那些姨太太们又要端庄不少,也没有阮成慧那般俏丽鲜艳的颜色。
总之就是四个字,看着舒服。
舒适的打扮,舒适的人,阮老太爷却依旧不快,见着齐眉进来,招收让她过来。
都说长孙媳妇是福星,说不准能多沾上点儿福气,最近总觉得心口郁结,一股子浊气出不去。
“这是什么?”阮老太爷看了眼端上来的东西,普普通通的糕点罢了,也不过是做得精致一些,不过好歹是长孙媳妇亲手做的,尝一口也是好的。
入到嘴里只觉得甜意盈满了口腔,阮老太爷心情忽而好了起来,又喝了口薄荷桂花茶,不是想象中那样冻人的味道,反而陪着糕点吃显得微微地暖人。
看到阮老太爷安静了些,阮秦风等人都舒了口气,晚些时候,阮成慧和阮成书都坐了进来,众人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齐眉想起原先在济安公府的除夕夜,齐春和齐露总是眼巴巴的看着长辈们,又不敢主动开口,只等着炮仗乖乖地发到手上,而后就几个小姐儿手拉着手,蹦蹦跳跳地去放。噼里啪啦的炸响声一扫她们郁结的心情。
齐眉吩咐了几句,很快地,子秋捧着齐眉要的东西走进来,阮秦风皱着眉头问,“为何要把炮仗拿到屋里来?大炮仗早在门口放了,这小炮仗不过是小孩儿玩的东西,怎么能拿到这里来,还不是笑话!”
齐眉忙起身,“父亲勿要怪责,是媳妇让她拿来的。”
“你也是,权当你是个稳重的,怎么就拿小孩子东西过来,也不怕下人们背地里笑话你。”阮大夫人责怪着道。
“哪个不长眼的敢笑话大少奶奶,还不剥了她的皮。”三姨娘搭了一句话,本是想顺着好话说,却被阮秦风狠狠瞪了一眼。
刚刚阮秦风就说拿了来是笑话,转身三姨娘就来了这茬。
齐眉只温顺地福身,“这是给老太爷的,亲手放了炮仗,来年就能顺顺当当。”
阮府没有这个规矩,齐眉也觉得今日过于沉闷,不如来点儿热闹的,她是不喜欢噼里啪啦的炸响声,但许多人喜欢,尤其是有事压抑在心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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