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流连花街柳巷,成亲头几个月还算安分,后来就……就时时不见人,常出外与那些狐群狗党寻欢作乐,喝得醉醺醺才回来,我怎么跟他吵,他就是改不了,最后索性将女人养在外头,也不回来了……”
果然是她想的那样。
“你除了跟他吵以外,可有为他做过什么?”她反问。
陆想衣一窒,答不上话来。
“你一迳儿想,他应该这样、应该那样,那么为妻之道,你又做了几分?葛世民是个风流浪荡子,这我是早知道的,但他本性不坏,若真是个坏胚子,我当初拚了命也会反对到底,不会眼睁睁看你毁掉一生。”
只能说,这两个人各有各的问题,谁也不肯稍让一步,于是演变成今日这般田地了。
她还要再说什么,祝春风由厅口探出头来。“想云,寻儿要睡了,她找娘。”
“你哄哄她,我还有事要与想衣谈。”
“喔。”他摸摸鼻子,好失望地缩回脑袋,晃回房去。
她又接续道:“想衣,你这性子要改一改,有自尊是很好,但是过度顾及尊严,只会苦了自己,自个儿的夫婿,腰杆子软一点,献献殷勤,他若爱外头的温声软语,你投其所好便是,凭你陆想衣的姿色,要使媚还怕输给外头的莺莺燕燕吗?”
“那怎么可以!太丢人了,简直像个烟花女子——”
“为什么不可以?你们是夫妻,关起房门来,也只有你们自己知道,他爱这款风情,你配合点,把他留在你的绮罗帐里,好过他去外头寻欢。”
“可是——”这么低声下气的事,她怎么做得出来?
“难道成日见不着夫婿的人就比较好吗?人心不是铁打的,你待他用心,他也会感受到——”
话没说完,又一道声音冒出来,打断她。“想云,我要洗脚睡觉了。”
她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又回头道:“今晚你自己洗,乖,别来吵我。”
他低下头,食指在门框边画着圈圈,好不情愿地拖着步子离开,那背影看来极其落寞凄清。
耍什么哀怨啊!
陆想云看得哭笑不得。
“你还帮姐夫洗脚?”陆想衣听来极不可思议,那多卑躬屈膝。
“你难道不曾替丈夫梳过发、整整衣、添菜倒水、做点贴心的小动作吗?”由妹妹的表情中,她便有答案了。
她叹息,道:“这样,你要怎么要求他的专情体贴?你从未做过会让他眷恋的事啊!葛世民这夫婿是你自己坚持要嫁的,他是心性不定,但你自己要想办法改变他,如果连你也放不下身段,那这桩婚姻就真的完了。”
“我——”
陆想衣才张口,那道男音又在后头低低响起。“想云,我认床,睡不——”
“祝春风!”她火了,板起脸来。“你就让我好好和想衣谈完会怎样?”
被妻子坏口气一凶,他也委屈了。“就睡不着嘛,你、你不在,我没得抱——”
“你真是——”她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才一晚,他就怎么睡都不对劲了,没妻子在身边,夜晚变得如此难熬。
他真的,一刻都不能没有她呢。
“好啦,等等就去陪你——”
陆想衣在一旁看着,丈夫满眼的渴盼与眷恋、妻子满满的无奈与怜惜,夫妻间的浓浓深意,尽在不言中。
为什么,她与丈夫从来不曾有过这种化不开的绸缪纠缠、无可取代的依恋与在乎,没了对方在身边,就什么都不对劲了……
一时之间,不禁触景伤情、悲从中来,咬牙忍了一晚,死也不肯掉下来的泪水,就这样轻易教祝春风给引了出来——
他瞪大眼,不敢置信。
哪、哪有人这样的,抢输人就哭,好无赖!
怕妻子生气,怪他欺负陆想衣,懊恼地道:“好啦,借你、借你啦!”
他挫败地转身三度走人,想到什么,又绕回来,补上一句。“就一晚!明天就要还我。”
陆想衣又哭又被逗出笑来。“姐夫真的好宝贝你呢!”
那个当妻子的,颊容微微赧红。“我啊,家里是养了一个小孩子、一个大孩子,拿他们没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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