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妈身上有人气!你自己拿手摸摸脸,看你手是不是凉的?谁紧张的时候身上发热?全他妈手脚冰冷好不好。”我没法跟草上飞解释,我身上为什么会发冷。说出来,没准能立刻吓死他。
草上飞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脸,才慢慢放下刀:“不好意思了兄弟……”
“没事儿……”
我的话还没说完,草上飞的刀又举了起来:“你是先生?你是不是故意骗我过盘蛇岭?老子被你坑死了。”
他这回倒没说错,但是我不能告诉他实话,人气疯了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我倒是不怕跟他动手,可万一失手把他弄死了。我自己的小命也保不住。
我看着草上飞道:“你给我听好,我只说一遍。我的确是阴阳先生,半夜过盘蛇岭是为了送鬼回乡,白天阳气太重鬼魂没法走。”
我拍了拍百宝囊:“那死人的一缕头发就在我兜里,你要不要看看?还有我这只手上的伤,就是因为用血气引鬼自己割上去的,信不信随你的便。”
我不知道他们这地方有没有用血气引鬼的说法,但是我找草上飞之前,那个老司机曾经告诉过别人,让他看我的手。我也就直接把话靠到了这上面。
草上飞果然相信了道:“兄弟我信,我信了。我可是为了帮你出活儿,才让鬼缠上的,你可不能撒手不管那!”
我暗地里松了口气:“你放心,我们这行有规矩,不能的连累无辜,既然这件事儿把你给卷进来了。我肯定会一管到底。”
我说的话半真半假,术士道上没有不能连累无辜这么一说,反倒是故意拖人下水的事情屡见不鲜。我一开始以为,盘蛇岭上顶天也就是有几个拉替死鬼的冤魂,谁曾想竟然会冒出这么多怪事儿。
草上飞算是被我硬给拖进来了,我总不能看着他死于非命吧?
草上飞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来,一个劲的让我抽烟。
我点了根烟道:“以前除了那个云中燕,还有谁真正见过铜脸儿?”
草上飞想了想:“都是这么传,好像还真没有谁亲眼见过。见过的都死了。”
我愣了:“那你们怎么知道,铜脸在收人?”
“看尸体呀!”草上飞说道:“被铜脸害了的人尸首都不全,要么是被砍了胳膊,要么是被卸了大腿。有些个还没了脑袋,尸首上的断口都跟刀割的一样齐刷刷的。云中燕不就是么?回来时就少了两条腿。都说,铜脸儿好吸人骨髓,才砍了人四肢。”
“我明白了。云中燕说的不是铜脸儿,是铜辇。你说云中燕有文化,但是我估计他文化也不会太高,看着青铜车之后,把它当成王侯乘坐的辇车了。”
前秦到汉末时的战车和辇车,在外形上差不了多少。都是两到四匹马拉着的双轮长方车厢,最大的却别是战车没顶,辇车中立着把伞。
云中燕开车的技术比草上飞还好,从青铜战车手里逃出去一命。未必是不可能的事儿。慌乱之中把战车当成辇车也在情理当中。
结果云中燕临死前那一番话,传来传去,铜辇就成了铜脸儿。我也是被一再误导,才把铜脸儿当成了一只比较厉害的冤死鬼。
如果是冤鬼或许还有迹可循,可是这么一辆青铜战车,我该上哪儿去找它的来历?
我狠狠抽了两口烟之后,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一般来说,横死在外面的人,鬼魂都不会跟着尸首回来,因为横死的人心里都不相信自己会死,总盼着自己还能站起来,所以鬼魂都会守在他死去地方不动。时间一长不是变成孤魂野鬼,就是怨气滋生变成恶鬼。
很多地方都有专门帮死者往回家带魂的人。干这行的,身份不仅相同,叫法也不太一样。有些是阴阳先生,有些是能请大仙上身的出马弟子,有些个干脆就是殡仪馆的司仪……,至于灵不灵,这个可真不好说,毕竟普通人看不见鬼魂,他说请回来了,你也没法让他证明。多数时候都算是个心里安慰吧!
盘蛇岭死了这么多人,肯定有带魂儿的人来过,有些事情问问他要比问草上飞好得多。
想到这儿,我马上开口道::“哎,我说,你们这县城有没有专门带招魂儿这活的?”
“有一个车把式,我们都叫他老鞭子。这条路上出事儿的人,都是他给接回来的。他自己说能带魂儿,但是从来不收家属的钱,最多也就要两盒烟,要瓶酒。”
“赶大车的?”我直觉上感到草上飞说的那个老鞭子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现在赶车的人少了,规矩也丢得差不多了。但是放在早年前,这些走南闯北的人在本乡本土都是一号人物。他们常年流落在外,夜宿荒山野地的事情都是家常便饭,遇见强盗、邪魅的几率很大。每个人都会几手功夫,也都有几分辟邪的手段。他们虽然没有正统传承,但是他们那些口口相传,七拼八凑起来的玩意却极为实用的救命东西。
草上飞马上回答道:“对啊,就是赶车的。整个县城也就他还养大牲口,他家那几匹骡子、马个个的膘肥体壮。真要撒欢跑起来,有些汽车都追不上。”
草上飞的话等于验证了我的推测,骡马都有灵性,人看不见的东西,他们能看见。敢赶车运死人的车把式,第一条就得是能控制住牲口,万一鬼魂惊了牲口,别说尸首运不回来,他自己都得搭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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