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副官知道宣怀抿对于广东军贩卖海洛因一事,是极为支持的,看见宣怀抿有次报应,心里十分痛快,便存了打铁趁热的心思,到展司令耳边说,“司令,这人绝对是奸细了。他的住处,我看要好好搜一搜。”
展司令点了点头。张副官也不另外吩咐人,用手指点了两个在当场的马弁,命令说,“你,还有你,跟我来!”
凶神恶煞地奔到展露昭和宣怀抿所住的小院,就是一顿龙卷风似的抄家。
小半个钟头,张副官领着马弁回来,把手上一封信,递给展司令,“司令,这是他藏在一件衣服夹缝里的,你请看。”
展司令瞪他一眼,骂道,“看你妈的头!念!”
张副官把信展开,大声念起来,“怀抿弟,汝为怀风之弟,怀风与汝感情甚笃,吾今亦视汝为弟耶。兄弟同心,同谋大事。身在曹营,盼珍重之。事成,必以海关次长一职,酬汝之大功。怀风与吾,盼与汝同饮胜利之烈酒!”
这封信,大概就是三层意思。
第一层,你是怀风的弟弟,和怀风感情好,那你和我也是兄弟。
第二层,兄弟们一起谋划大事,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你要保重。
第三层,事成之后,你就当海关次长。
张副官念完了,加了一句说,“这信里就这几句话,没有落款。”
宣怀抿听说这封信是从自己一件衣服的夹缝里搜出来的,已知道自己中了恶毒的圈套,等张副官念完信,宣怀抿浑身发软,惊骇得几乎晕过去。
此刻,他如何不知道张副官必定就是白雪岚安插在广东军的人。
否则,哪里能搜出这样一封诬陷的信来?
宣怀抿大叫冤枉,“我不是奸细!他才是奸细!这信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呜呜!唔呜……啊……”
自然又免不得挨了一顿拳脚,几个耳光。
宣怀抿被打得嘴角开裂,鲜血直流,目视左右,竟没一人出头为自己说请。
此刻心中,无限地盼望起展露昭来,又说不出的悲愤伤心。
早知如此,就该叫护兵立即去把展露昭找出来,可恨到了现在,想叫护兵把展露昭请过来救命,只怕也没机会了。
张副官对他下了死手,自然绝不会容他搬出展露昭这座大山来。
唯一能保护他的军长,现在不知道是在哪处林子打野兔呢,还是在哪里写着支票,帮他买生日礼物呢?只是生日礼物纵使买来,生日的人却恐怕已被人害了,到那时那刻,焉知展露昭会不会为了他,狠狠哭上一场……
在座的人们,却没心思去理会奸细的心情,大家都讨论起这确凿的罪证来。
徐副师长沉吟着说,“没有落款,也是很自然的事。这种秘密的信,有点谨慎的人,都不会落款。不过,那信中所提到的宣怀风,就是海关总长的副官。而且,还有谁,敢许诺海关次长的位置?这写信的人,我猜,应该就是海关的白雪岚。”
魏旅长问,“这里有没有人认得海关总长的笔迹?”
站在角落的一堆人里,出来了一个四十五岁的老头子,是展司令请来做顾问的一个老夫子,毛遂自荐说,“白总长亲笔写的公文,老朽有幸见过几次,笔迹大概是能认得出的。请张副官把信给老朽,老朽认一认。”
张副官把信递了过去。那老夫子把老花眼镜戴上,眯着眼睛,对着纸上看了半晌,点头说,“不错,这胜利之烈酒的之字,顶上一点,似点非点,似连非连,力透纸背,全是狂傲之意,是白总长的亲笔。他这个人,写之字,很有一点特别。”
有他这一番点评,别人对于这封信的来历,也就没有疑问了。
展司令冷笑,看着跪在脚下的宣怀抿,像看着一只等他来屠宰的猪狗,不屑地问,“各位兄弟,对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怎么处置?”
姜师长最是残忍好杀的,不过宣怀抿上次,揭开了他叔叔姜御医惨死的真相,他倒是欠宣怀抿一个人情,所以只默默坐着。
魏旅长说,“奸细是最可恨的,司令不如把他点了天灯,让所有人都看看,做奸细是怎样的下场。
以后谁想吃里扒外,也掂量掂量自己身上有几斤油。”展司令阴森地咧嘴一笑,说,“好,把这猪狗不足的东西拖出去,绑在院子里点天灯!”
就在此时,外头一个声音,很有震慑力地响起来,“点你妈的灯!”
宣怀抿听见这声音,一颗死灰般的心,骤然燃烧起熊熊大火,猛叫一声,“军长!”
展露昭领着一队心腹马弁,旁若无人地走进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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