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湿气戒酒。』秦寿门说,『今天要开戒了,陪雪岩兄痛饮一番。』
『好极了!』王有龄接口问道,『老夫子,你看我们在哪里替雪岩接风?』
以常理来说,第一天自然是他自己做东道主,问到这话,秦寿门便知有深意在内,想了想笑道∶『东翁莫说出口,我们各自一猜,看看是不是一条路。』
于是秦寿门取管笔,撤张纸,背转身去,悄悄写好,王有龄如法炮制,把纸条伸开来一看,一个写着『则行』,一个写着『木易』,两人哈哈大笑。
『木易』是杨,『用之则行』这句成语,胡雪岩也知道,就不明白到杨用之那里去喝酒,有何可笑。
『我来告诉你。』王有龄说,『杨老夫子有极得意之事,到湖州不多几天,已经纳了宠了。这位如夫人生得宜男之相,而且贤惠能干,我们今天就扰他去。』
口说『扰他』,其实不是王有龄作东,他叫个伺候签押房的听差李成,备一桌翅席,抬一坛好酒,送到杨用之那里。胡雪岩却是别有用心,此刻正用得着杨用之的时候,有些结纳示惠的机会,不肯放过,找个空隙,把王有龄拉到一边有话说。
『杨老夫子纳宠,该送礼吧?』
『我送过了。』王有龄说,『你可以免啦!』
『礼不可废。』胡雪岩说,『而且礼不可轻。』
王有龄略想了想,懂了他的用意,点点头说∶『也好。你打算送什么?』
『总以实惠为主,我想送一副金镯子,趁早去办了来。』
『不必这么费事,我那里现成有一副,你拿去用。不过,』王有龄放低了声音,指指里面∶『可不能让他知道!』
这是指秦寿门,胡雪岩报以领会的眼色。于是王、胡二人托词换衣服,暂且告别,与秦寿门约好,准六点钟在杨用之那里会面。
而胡雪岩五点钟就由李成引领着,到了杨用之那里。人逢喜事精神爽,杨用之那番红光满面,春风得意的神情,看来着实令人羡慕。
『啊,老兄!』杨用之拉着他的手,亲热非凡,『不敢说是「一日思君十二时」,一静下来就会想到你,倒是一点不假。如何,宝号开张,营业鼎盛?』
『托福,托福!』胡雪岩特意很仔细地看了他一眼,『老夫子的气色好极了!想来宾主都很对劲?』
『那还用说。我与雪公,真正是如鱼得水。』
『对,对!』如鱼得水。『胡雪岩笑道∶』听说老夫子另外还有鱼水之
欢?『
杨用之哈哈大笑,向里喊道∶『锦云,锦云,你出来!』
不用说,锦云就是他的新宠。门帘启处,走出来一个面团团如无锡大阿福,年可二十的姑娘,很腼腆的向客人笑了笑。
『锦云,这位就是我常跟你提你的胡老爷,见一见!』
『啊,胡老爷!』锦云把双眼睁得滚圆,将胡雪岩从上青到下,然后捡衽为礼。
『不敢当!』胡雪岩朝上作了个揖,顺势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红纸包递了给杨用之,『一点点薄礼,为如夫人添妆!』
『不,不!没有这个规矩。』杨用之极力推辞。
『若是嫌菲薄,老夫子就不收。再说,这是送如嫂夫人的,与老夫子无关。』
这一说,杨用之不能不收,捏在手里,才发觉是一副镯子,却不知是金是银,只好再叫锦云道谢。
『礼太菲薄,老夫子暂且不必打开,也不必说起,免得叫人笑话。』
这一说杨用之也有数了,把那个红纸包拿在手里,显得为难而感激,『惠我甚厚,真正是受之有愧!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深深一揖,把红纸包塞入衣袋。
这番揖让折冲刚刚完毕,王有龄和秦寿门相偕到了。少不得又有一番以锦云作话题的调侃戏谑。然后开席,胡雪岩首先声明,他不算是客,仍奉王有龄首座,而王有龄又要逊两位幕友居上席,谦让了半天,还是王有龄居首,胡雪岩其次,杨用之坐了主位,同时也叫锦云入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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