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玉看着那乞丐污漆漆的脏手,试图将衣衫扯回来,可看来无济于事,兀自好笑:“这乞丐倒也精明,把来人当成了救命稻草。”微微一笑道:“要我救你不要紧,不过你是不是认识这烟雨楼的花魁李亚仙?”她担心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特意把那“花魁”二字说得很清楚。
“啊——没想到,一年不见,她……她居然当了花魁?”那乞丐竟忽然神色愁苦,转眼便有了泪光,但那里面却是满眼气愤,也不知是在气恼谁。
赵小玉道:“你这般要死要活都要找她,是不是她欠了你的钱?”
那乞丐愣了愣,叹了口气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如今这般田地,也可以说和她脱不了干系……”他欲言又止。
赵小玉心中暗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如今多了一个讨债人,一并去讨债,总要好讨些,也不怕那李娃赖账!正所谓人多力量大——”她干笑两声道:“好——这么说她定是欠了你很多钱了,没关系,我这个人最好打不平,你随我一同去讨回来便是!”
“真的——”那乞丐忽然两眼放光,急急地点头,正欲随赵小玉一同离去,却被方才那几个打手拦住。
为一个拦在赵小玉跟前道:“你又是谁?干你何事?狗拿耗子,老子今日看这小子不顺眼,你再不走,连你一起打!”他见赵小玉穿得干净,又气质不俗,摸不清来头,纵然再是那什么李丞相撑腰,也不敢贸贸然动手,只想喝退她。
那乞丐以为这后生定会助自己一臂之力,救自己出苦海,不想那白面小生见那几人凶神恶煞,倒似缩头乌龟一般,竟对那几个人哈腰弯背,只差没磕头了,嘴里嚷着:“小生没答应要救他,他这种臭要饭的,就该打!该打!你请,你请,慢慢打慢慢打——”
那恶人闻言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理会赵小玉,对着众打手道:“兄弟们——给我狠狠打!往死里打,妈的那花魁可是你说见就能见的,老子一日守着都还沾不到点油水呢!”说得甚是忿恨,把气全撒在那乞丐身上,终归是个要饭的,如此低贱,便是打死在街上也没人管。
“公子你……”那乞丐的声音隐没在一片噼里啪啦的拳脚声中,心道:“所托非人——今日我便要死在此地了,不知她看到会怎样作想?”两行热泪终于流下,在黑污的脸上洗出两道洁白的痕迹。
忽闻一人高喊:“皇上驾到——”众人皆惊,怎么皇上来了吗?这东市是都会市,又离皇城甚近,想这皇帝微服出巡也不是没有可能,还没来得及四下观看,便听有人在高叫:“皇上万岁万万岁——”有一个人已经跪下,接着66续续便有更多的人跪下,众人竟也不敢怠慢,统统跪下叩头,跟着高呼皇上万岁万万岁!
就连那群打手也停了手,转眼一看,已有黑压压一片人跪了下去,来不及辨清皇帝的方向,也跟着急急忙忙跪了下去,生怕一个跪慢了,便犯了个欺君罔上大不敬的罪名。
整条街上,但凡能看到人影的地方,都跪满了人。
众人皆沉浸在兴奋之中,想抬头又不敢,想今日居然如此幸运碰到了皇帝出巡,这在都会市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
………【第80节:遥想昔日相思女(二十五)】………
赵小玉从近前的人群里悄悄直起身子,心中暗笑:“嘿嘿这群人可真够傻的,也够愚昧,这也被骗到,幸好这话是在古代喊的,若是放在现代,我赵小玉岂不被人五花大绑扔进疯人院去?”
她清清嗓子,学着公公的模样,腆着肚子,尖着嗓子高声道:“没皇上的命令,谁也不准抬头,若有谁敢窥视圣颜,与欺君同罪——”
赵小玉学得似模似样,见那群人兀自把头埋得更低,楼上楼下的妓女嫖客也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有些嫖客大小也有个官衔,更不敢抬头,生怕被皇上见到,哪天不乐意便借口革职查办。
她不觉偷乐,蹑手蹑脚,跑到那乞丐身边,拍拍那乞丐的肩膀,示意跟她溜走。
那乞丐本也跪下行礼,方才被打得浑身酸痛,仍旧不敢怠慢,忽觉有人轻拍,微微抬头偷眼一看,竟是方才那后生,刚想说了个“你”字,已经被那人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这才明白,原来是这后生救他,不禁佩服他的才智,点点头,跟着向前走。
方才那为打手见有人从眼前经过,还是双破破烂烂的鞋子,顿觉诧异,本想抬头,却忽闻:“嗯哼——”一声怒斥,立时吓得埋低了头,不敢抬起。
赵小玉暗自得意:“光**的皇帝穿新衣,好笑好笑真好笑!”殊不料一不留神,踩了那打手的手,那人忍不住痛,抬起头来一看,不觉一愣,哪里有什么皇上,眼前只有这个小白脸,还有方才那乞丐,立即高呼上当,指着赵小玉半天才吐出话来:“你你……你竟然假传圣旨——”
他这一嚷嚷,街上的人都向这边看过来,哪里有什么皇上,皆高呼上当,要拿下那大逆不道之人以示惩戒,却不明哪个才是那个应该惩戒的人。
沈慕容闻言抬眼一看,已经明了大半,是她这侄儿在胡闹惹事了,兀自忆起往事,三十年前,师姐也是这般胡闹调皮的,虽然武功没有她好,却深得师父欢喜,从荒野捡了来,破例受作古墓派的大徒弟,成了她师姐。见眼前这小子这般,心中暗道:“他这性子倒也像极了师姐!”
赵小玉心知事情败露,见状大骇,那隔得最近的打手头目要是拿下他们,可够他们受的。
她立即反手指着那恶人,学着他方才的模样嚷嚷:“哦~你你——你竟然敢假传圣旨!”这样一来,众人更加分不清楚,到底方才假传圣旨的是哪一位了。
她跟着高叫:“不好!抓乱党了,抓乱党了,大家快逃啊——”言毕拉了那乞丐撒腿便跑。
当下街上一片混乱,有吆喝的,东西南北各方都有人流兀自挤动,听说要抓乱党了,都不愿惹事,纷纷慌张不已,四散而逃。
纷乱的人流将赵小玉和那群打手隔开,都动弹不得,却也抓不到对方。
赵小玉急得大叫:“姑姑——姑姑——”
沈慕容回过神来,顾不得多想,立即飞身过去,抓了两人便纵身运起轻功而去,心道:“虽然不明侄儿如何要救这乞丐,但这下倒好,想那盯梢的人,在这混乱的人流你们又如何追来?”
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这东市长安街头,隐进纵横交错的小巷子中,不见了。
一盏茶的功夫,那乞丐已经按照赵小玉的吩咐买回了一套纱裙裳女装,以及一些胭脂水粉。
三人呆在一座烂房子里商议着,这烂房子早已废弃,墙也塌了一半,是乞丐平日偶尔休息的地方。
“小瑜,你买这些回来干嘛?”沈慕容一边带上一顶那乞丐刚刚从外面买回来的斗笠,她一直好穿素服,又极好干净,故而也不愿再往脸上涂抹脏东西,只是罩了一袭白纱在脸前,也正好与那身白衣相配。
“我是女人啊——”赵小玉只顾整理那堆衣服,竟然脱口而出。
“啊……公子你?”那乞丐也不由大吃一惊。沈慕容闻言倒抽了一口冷气,脸上尽显忧郁之色:“可怜这孩子自幼没娘亲教导照顾,也不知师姐去了哪里?若是她见到她的儿子这番男女不分,也会气得吐血的。”
赵小玉此言一出,忽感不妙,见沈慕容神情凝重,立即改口道:“哦——我是说我扮女人……我平日里没事就喜欢捣腾那修仙观里留下的女子衣衫……”
沈慕容心中更自愁苦:“师姐……这孩子他居然……连自己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么?”手中握住的拳头更自紧了紧。
赵小玉见沈慕容还是那副神情,以为她怀疑自己的身份,暗道:“在没有找到吴菲菲那小妞之前,万万不能说穿自己的女儿身份,算算这几日可花了这沈慕容多少银票子飞钱,她这番小气抠门,要是她一怒之下现自己不过是在骗她,必定几个开元通宝丢过来,立马在我身上穿几个窟窿……”想着都有些心寒,她就更装得似模像样,笑了笑:“姑姑,你不知道,我平日穿女孩子的衣服可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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