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河实在是深不可测,他们从万丈高地落入水中,被冲下了将近百尺,在落势尽消、开始上浮的时候,青木年仍感觉不到河底的存在。
河水的浮力极大,几乎不用手划,青木年就觉得如飞一般的上升,脑袋一探出河面,她马上睁眼寻找白水来。
刚才撞击河水的一刹那,两人被冲散了,她很快地便看到了白水来半浮半沉地躺在数尺外的水面上。
这条河足有两、三百尺宽,但在河里游动却毫不费劲,青木年心里虽然诧异无比,但也不想太多,马上游到白水来身边,扶抱着他向河岸游去。
当她爬上河岸时,上空忽地传来了沉闷的‘轰隆’声,大地也颤动起来,似乎天地欲裂,从山崖坠落前,她只顾与白水来热战,并不知道雪崩之事,此刻她不晓得发生何事,惊恐无比地拖着白水来,靠向了岸边的安全之地。
先是几块雪片坠到河水,“哗啦──”一声,击起了一阵水花,然后如银河倾泻般,无数雪白的冰块砸落,地上、河里遍布其迹,一瞬间‘轰隆’的撞击声大作,震耳欲聋。
青木年将白水来抱起,一边闪躲零星砸向他们的雪块,一边飞快地找寻能躲藏避难的地方。
可是,河岸边大多是倾斜、陡峭的石壁,哪有什么空穴深洞,青木年只好尽量找一片离河岸较远的山脚处躲避灾难。
无穷无尽、无边无沿的雪泥落下,交织成了一道巨大的雪之瀑布,青木年直觉眼前只剩下灰白的世界,‘轰轰隆隆’的巨响,把她的耳朵与大脑都震麻了,只剩下仍然生存的知觉。
在这壮观的自然奇景面前,她感觉到人是何其渺小,就犹如沧海一粟、海中一沙。
虽然青木年拉着白水来,努力地挨靠山壁,但雪块撞地溅起的碎冰四处弹射,毫不留情的击打着他们。
为了不让白水来受到伤害,她把白水来放在背后,抽出萧玄剑与月光剑拼命挥舞,将碎冰挡开。
可是雪冰的来犯,似乎永无止境,直至她的力量耗尽,仍然不停不休地撞击而来。
到了后来,她只好趴伏在白水来身上,尽量用自己的身体来抵挡碎冰的袭击。
在冰雪的击打下,她觉得身背如同被千刀万剐,但她咬紧牙忍受着,心里反倒产生出一种快意,感觉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以消减她亲手刺杀白水来的惭愧、内疚感与痛苦。
她不知道这场雪暴之灾是何时过去的,因为她很快便被碎冰碎砸昏过去,醒来后,周围已经恢复了死寂般的宁静。
她觉得整个身背都失去了知觉,当她移动了一下四肢,针刺般的痛楚,立即从后背传至,使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痛感是表示拥有生命的迹象,青木年还以为她要在这场灾难里死去,现在发现自己仍然活着,不禁欣喜万分。
在不久前她愿意与白水来同死,但现在发现她与白水来都有活下来的机会,她却燃起了强烈的生存欲望。
强忍着钻心的背痛,青木年爬坐起来,仔细端详着毫无动静的白水来。
大概是因为坠落时撞击水面所致,白水来胸前的日煌炫辉剑插得更深了,几乎只剩下金黄的剑柄。
而白水来的脸色苍白如霜,身体冰冷如雪,毫无生命的迹象。
青木年的心抽搐着,浑身颤抖地把手伸向他的鼻尖,探其气息。
她非常紧张,心里虽然不停地叫喊:“白大哥,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 ”来加强自己的信心,但当她的手感觉不到白水来的气息时,她本已脆弱的信心立即崩溃,全身的血液彷佛凝固成冰,只有眼泪急速地流动起来,从眼眶内涌出。
就在她万念俱灰、准备收回食指时,感到有一阵轻微的气流掠过,虽然是微乎其微的感觉,但她如同触电一般清晰地确定,那是从白水来鼻里呼出的一口气。
她马上将食指停滞不动,虽然十分缓慢与细小,但白水来确实有节律地吸吐着气息。
青木年登时惊喜不已,眼泪却更汹涌地‘滴滴答答’流出,但这次却是喜悦之泪。
虽然确定白水来仍然未死,但肯定的是他已经奄奄一息,而且胸前还深插着利剑,不拔出来的话,仍是死路一条。
但是一拔剑,白水来的血就会如同喷泉一般涌出,然后死得更快一点,这是她多年来战斗的经验,几乎是无法抹除的记忆,所以她的心,又如铅石般沉了下去。
现在的白水来命悬一线,是生、是死,全掌握在了她的手中。
青木年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弥补错失的机会,白水来若死了,她也不会活下去,所以她必须十分小心,不能冲动行事。
她静静坐着仔细地想,努力从破碎的记忆里,搜寻着对救助白水来有用的事,可惜记忆如同一团乱麻,回想这种事情令她十分难受。
但她仍拼命地想,即使把脑袋想爆,她都要找出一个办法来。
忽地,她如电光火石般地忆起,小时候看到父亲救助一位受箭伤的战士,这件事在大脑里十分模糊,但她隐隐约约的忆起了一部分││她父亲用冰块敷在那战士的伤口四周,然后才拔箭疗伤。
虽然前后详细的情节她已经记不起来,但可以确定的是,当时父亲缓止流血的办法,显然是用冰!
而冰雪在河那边多的是,她不再想了,不管方法是否正确,总得去尝试一下。
因为白水来的生命时间,已经如沙漏般点点滴滴地流逝着,她马上站了起来,向河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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