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安阳城不比长安大,从城东头走到城西头,也就这么大会儿工夫。
戴良他们眼瞅着遗玉让人找出来计时的水漏滴的飞快,衙门外头的百姓越聚越多,额头上也渐渐冒出细汗,来回在堂上走动,露出焦心之态。
遗玉看着是不着急,中间还离了一回席到后堂去更衣,再回来,继续坐着等,半个时辰很快就近了。
“嘭”地一声轻响,遗玉手中的杯盏落回桌上,这一声不大,却惊的众人齐齐扭头看向她。
“咳咳,”邓文迎抢先开口:“王妃若是觉得累了,不妨先到后堂休息一下?”
遗玉摇摇头,眼睛盯着桌上的铜壶水漏,手指轻叩在案上,一下一下,敲的人心底发慌。
博正承忍不住开口,声音干的厉害,“是啊,王妃身体不便,就先到后堂去休息一下,这人一找回来,我等立刻让人到里头知会您。”
“嗒、嗒、嗒”,遗玉敲着手指,看着铜壶上一道刻度水满,抬起头,隔过一个个人头,望见门外推开人群,大步走进来的孙雷,始终平静的眼底这才稍微露出一点担忧,用眼神询问。
孙雷走进公堂,先对邓县令行了一礼,随后在一片注视下走到遗玉身侧,低下头,极轻地说了一声:
“王妃放心。”
人已经找到,半路上被他们劫了过来,一切平安。
遗玉眼中忧色一扫而空,她冲着戴良几人隐隐一笑,在他们略带惊惧的目光中,摊开手,露出手心捏出了汗的小巧玉印:
“孙典军,持我私印,派兵分头搜查他们几人府上,务必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轻易放过他们。
(解释一个惯用词,更衣,除了换衣服意外,有时是指的上茅房。)
第三零六章 小迪
遗玉持私印指派孙雷领命带兵去戴良、博正承几府搜查。
眼见大势已去,戴良几人总算明白过来,魏王妃压根就没打算对他们留手,这是非要挖出来他们的命根把柄不肯罢手。
老底都要被人揭了,再低声下气也就没了必要,戴良最先反应过来,阴着一双眼威胁遗玉道:
“王妃硬要仗势欺人,戴某无力阻挡,只是你这般苦苦相逼,戴某就是拼了身家性命,告上京城,也要讨回一个公道!”
面对戴良的垂死挣扎,遗玉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摆手示意孙雷去办事。
“那也要你有这个机会。”
闻言,戴良面色一灰,跟在他身后的几人已经慌成一团,汗如雨下,眼瞅着孙雷要离开,总算有人待不住了,咬咬牙,上前对遗玉拱手道:
“还请、请王妃收回成命,博某自愿认罪,我们确实、确实是有指使下人私自捉拿外来灾民,强掳强卖,逼、逼良为娼,不过——这些都是戴良他强拉我们几个去做的,至于那些被害的人命,全是他放下话说死活不论,那群手下才会不顾人命死活!对了,博某揭发,戴良他不光是草菅人命,他还在西山私挖山矿,雇佣铁匠大批地私造兵械!王妃明鉴,邓大人明鉴啊,我们几人只是一时晕了头,才会被戴良引诱,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都是他!”
被一根指头指到鼻子上,戴良猛地转过头,瞪视着相识多年的老友,不敢信在这节骨眼上,他会掉过头反捅他一刀,踩着他的脑袋往岸上爬!
可事实容不得他不信,博正承几句话,将剩下参与此案的名门乡绅都拉到他这边,几人转眼间纷纷挪动脚步站到了博正承身侧,一齐“怒视”戴良,一副同仇敌忾,苦大仇深的样子。
“好、好你们几个,枉我、枉我、我——”
大惊大怒之下,戴良抖着发紫的嘴唇抬起手,哆哆嗦嗦地反指向对面曾经的知交好友,想要骂,却一口气没能提的上来,翻了个白眼,向后栽下去。
“噗咚”一声,戴良晕倒在地,满堂上下,没一个有意上前搀扶,不能怪人无情,只怪这世道变化太快。
眼前的一幕,戏剧性十足,就连算盘打足的遗玉都没料到,这些人会当场反目,更甚者,不费吹灰之力就又揭了一桩大案出来——
朝廷明文规定,民间止铸,就连铸把菜刀都是制式,他戴良却敢私自开采山石,大批制造兵械,就算他没有谋反的心,这顶大帽子也非得扣死在他头上!
遗玉原本就有些疑惑,她当初派孙雷去调查,就发现有大量的流民无缘无故地失踪,这下疑惑解开,原来他们都是被安排到了深山里去开石挖矿造兵。
想想看,谁会在意四处流亡的灾民无端消失,自然也很难有人发现戴良私造兵械的小动作,这可真叫做“物尽其用”。
邓文迎有些茫然地坐在堂上,忘了要拍惊堂木,忘了要喊肃静,这还是屏风后头的夫人隔着镂花的窟窿,鼓足了气儿朝着他的脖子上吹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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