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懂大夫先前哭诉的压力了。
他们还是太缺大夫了,要是每个镇上都有大夫,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因为缺医少药耽误治疗。
几天下来,卢栩心情越来越糟糕。
最初是他安慰大夫,到后来就成大夫安慰他了。
他们俩坐在车上唉声叹气的,惹得一同出来的官差们也忍不住跟着难受。
他们的队伍越来越沉默,连镇上有人愿意学着县里也在小镇建工坊,他们的心情都没能见好。
唯一能宽慰他们的,就是有人吃了药后病情开始好转,可十个好转的,也抵不过一个因为治疗不及时丧生的给他们的冲击大。
他们到达西峰县附近的一个小镇时,正赶上有人下葬,两批人隔着坟地相望,对面家属的哭声在风里如巴掌一样抽在他们脸上。
卢栩怀着一腔愤怒回城,风尘仆仆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拉上颜君齐去军马营抢军医。
“绑架也要绑几个回来!”
那些他们县城赤脚大夫束手无策的病人还在等着。
颜君齐点头:“好。”
他交代卢舟和熊昆守好县城,和卢栩一起带上卫二和几个骑术好的官差直奔军马营。
路上他没让卢栩再骑马,而是和他一起坐车。
让卢栩枕在他腿上休息,安抚卢栩连日积攒的焦躁。
卢栩连续多天吃不下睡不好,觉得自己已经十分萧瑟沧桑,气鼓鼓冲进军马营,准备借着怒意将田副将狂轰乱炸一通,然后绑几个军医回去。
不想,他一到,就看见了比他更沧桑更消瘦的贺承业,还有一营正在匆忙治病的伤兵。
卢栩:“……”
看到他们贺承业很意外。
不过他忙着安置伤兵,向卢栩和颜君齐行个见面礼,就继续忙了。
卢栩哪能叫他就那么走了,连忙追过去问:“贺大哥,北边打完了?赢了吗?”
贺承业点头:“赢了。”
卢栩下意识道:“赢了就好。”
可看贺承业那惨样,他心里又忍不住腹诽,这模样也是赢了?赢哪儿了?要是贺太师看到儿子这么惨,不知道还舍不舍得叫他来做什么督军。好好一个文官……
卢栩:“唉,我看你好像也受伤了,你先让军医看看吧。”
贺承业笑道:“一点儿冻伤,不碍事。”
卢栩看看颜君齐,默默把最近他都随身带的冻疮膏给贺承业。
贺承业怔了怔,也没客气,往自己冻伤的手和脸上涂抹一点儿,就交给其他伤兵了。
卢栩下意识看看贺承业走路都有些跛的脚,猜他腿脚一定也有冻疮。
再看看他那白白净净的装药膏的小瓷瓶,在一群看不出正常皮肤颜色的伤兵间传递,那抹白色莫名的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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