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室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轩辕昙忽然对着牌位匍匐下去,额头贴着冰冷青砖。
一阵沉默后,几个郡王也有样学样,不到半柱香的工夫,以同王为首的宗室乌鸦鸦跪了一地,一副事不关己充耳不闻的模样。
&ldo;百年的歌舞升平、锦衣玉食已经将你们的血性都磨光了么?&rdo;轩辕晋恨恨地看他们一眼,却也未太多纠缠。
轩辕冕却暗中舒了口气,他与雍王不同,多少还在意些天家在宗族前的体面,兄弟阋墙,还在先祖面前闹到如此难看的地步,简直愧为人子、愧为人臣。
&ldo;雍王……&rdo;轩辕冕淡淡道,&ldo;合纵连横现在怕是无用,想让孤俯首称臣,还是拿点实在的东西来罢。说罢,左右羽林、左右神策、还是左右屯卫,哪个被你收买了?&rdo;
轩辕晋侧头,粲然一笑,&ldo;皇兄自小以早慧著称,犹记得昔年魏国公还赞过,说皇兄有颗不亚于比干的玲珑心窍。你我兄弟一场,皇兄对我的秉性应也是了若指掌,不如今日便猜上一猜?&rdo;
&ldo;你的秉性?&rdo;轩辕冕冷笑,&ldo;孤若是了若指掌,你还能站在此处撒野?不过,倒也不难猜便是了,怀恩。&rdo;
怀恩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打开念道,&ldo;十九年六月初七,雍王府典军往得意楼雅间密会神威军大将军郭阳,密谈一个时辰;六月初九,典军并兵曹再会郭阳;初十,王府主管怀思密往郭府,献钟繇调元表一幅……&rdo;
听闻调元表,跪在地上的轩辕昙周身一颤,十指紧扣地砖,口中如有黄连,苦涩难言。彼时轩辕晋借调元表去赏,赏毕归还后却是恋恋不舍,提出要用府中珍本来换,调元表价值连、城,自己自是不肯,当时也是小闹一场。数日后太子听闻此事,便默不作声地送来东宫的快雪时晴帖,又亲书&ldo;凡今之人,莫如兄弟&rdo;八字提点,自己才肉痛不已地将调元表奉上。
谁也想不到这调元表成了收买叛臣的贿礼,两位兄长的拳拳之心更成了一场笑话。
不知道轩辕冕第一次看到线报时是何种感觉,他突然很想看看轩辕冕的神情,便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瞥过去。
轩辕冕只负手听着,神色淡淡,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留意到他视线,许是见自己凄恻惶然,竟还冲自己安抚一笑。
轩辕昙喉头一哽,复又埋下头去。
见被戳穿,轩辕晋只笑笑,&ldo;我当然不以为靠区区一支禁军就可成就大业。&rdo;
&ldo;哦,那雍王有何后招?&rdo;不知何时,已有宦官搬来一张凭几,轩辕冕一撩下摆落座,笑问道。
轩辕晋默然扫了眼满殿的宗室,冷声道,&ldo;请皇兄下令,所有宗室,除去有亲王王爵与在朝中官身过三品的,一律清出殿外。其余近臣,若是想留下窥伺天家之事,本王也不拦着你们。&rdo;
轩辕冕温和目光如柳絮般在众人身上拂过,淡淡道,&ldo;也罢,诸亲王并循、礼二位郡王,嘉武侯,赵阁老留下,其余人等一概告退,在外候着罢。&rdo;
在场全是人精,管你是宗室还是近臣,知晓太多不该知晓的宫闱秘事最后都是个人头落地。谁还想跪在这看天家兄弟你死我活,蹚这种浑水?众人只恨一开始就不该随扈,于是太子话音未落,能连奔带跑,能走的几乎都走了个精光,只剩下几个面色凝重、如临大敌的皇亲贵胄。
还有秦佩。
&ldo;哦?咱们秦主事当真是事上至诚,怎么,还怕本王弑兄不成?&rdo;
轩辕冕亦是蹙眉,&ldo;秦佩,君子不立于危墙,回避罢。&rdo;
秦佩缓缓起身,&ldo;此事与臣有涉,此番臣怕是要抗旨了。&rdo;
他不闪不避地看着轩辕冕,轻声道,&ldo;许多事情,不管再想逃,再想躲,都是无用的,终归还是得有个了结。&rdo;
轩辕冕只觉胸口一痛,一路以来埋藏在心底刻意忽略的隐忧终是成真了。
&ldo;秦佩,覆水难收,孤望你三思而行。&rdo;
秦佩缓缓摇头,低笑道,&ldo;就算是我答应,别人也不答应啊。不说这些有的没的,雍王,你屏退其余宗室,不过是为了要挟殿下放弃储位,是也不是?&rdo;
轩辕晋冷笑道,&ldo;本王就说嘛,二哥看的比亲生手足还重的拜把子兄弟,怎么可能今日不来掺一脚。&rdo;
&ldo;除此之外,还有件事不便对人言,&rdo;秦佩对他的冷眼讥讽充耳不闻,兀自道,&ldo;为你身后之人要一样物什,我只说几字,王爷自然便懂了。铁勒精钢,是也不是?&rdo;
轩辕晋面色一冷,对几位留下的宗室重臣道,&ldo;识时务者为俊杰,今日本王留你们下来就是为了让你们做个见证,&rdo;说罢,他抖了抖手中明黄绢帛,&ldo;只要皇兄答应退位,交出玉玺,父皇那边本王自会去解释。&rdo;
轩辕冕不可思议地看他,&ldo;轩辕晋,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变的?变成这么一个胆大妄为、无耻之尤的畜生!&rdo;
&ldo;胆大妄为、无耻之尤……&rdo;轩辕晋眼中晦暗不明,&ldo;大丈夫当不拘小节,皇兄,若我登大宝,我定能肃清吏治、荡平士族、开疆拓土,让我天启万国来朝,你能么?&rdo;
第98章嗟怀往事空萧索
轩辕冕再也无法掩饰心中失望,淡淡道,&ldo;这些话,这些时日你和你的门客并未少说,如今你想拿什么来要挟孤,解药么?&rdo;
先前知晓内情的赵子熙等人倒是还好,轩辕笺为首的宗室均惊愕不已地看向轩辕晋,眼中更是带上了不耻之色。他们如今才明白,为何雍王胆大包天地在中祀这天逼宫,却又含羞带怯地不敢当众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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