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胜材不知内有玄妙,拍手赞好,说“冠上姓氏,孩子名唤白云生,这多贴切、多诗意啊!”
白云生诞生在这样一个“健全”的家庭中。和千千万万个孩子一样,有娘疼、有爹爱;调皮捣蛋时,娘要揍、爹要保。成长得顺顺当当,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齐佳兰改嫁的初衷,在白胜材身上达成得绝好。他把云生视如己出,出门就驾在脖子上,在家惯得一塌糊涂。街坊邻居都对这其乐融融的一家投来了艳羡的目光。
在满人的概念里,多一个男丁就多一群牛羊,在将门之家,新丁落地代表的是疆场从此多了新兵。儿子,不只是一个孩子,也是一个男子汉。是家族未来的顶梁柱。
齐佳兰想在陌生的地方开辟新章,埋葬千疮百孔的过往。但这并不影响她向儿子交底的心意。
从白云生能撒腿疯跑起,她就循序渐进的与他分享诸多的秘密。她的故事,他的身世,他们的家族,满汉的恩怨……
她告诫儿子说:“万万不可泄露。不论时局怎样,满人受汉人憎恶,要吞下这个秘密,永不开口吐露。”
白云生似懂非懂的点头,以四五岁的年纪,抽象的思考民族问题,严肃的构想生父的样子,感恩的想起养父的笑脸,最终以那浮现于脑海、转眼就可看见的笑脸,击败所有不良情绪。
孩子是最敏感的动物,早熟的白云生懂得没有血缘关系的疼爱,比生身父母的疼爱,更加值得珍惜。
日子在平淡温馨的继续。白胜材对母子俩的交底毫不知情。二次组合的家庭,难能可贵的和谐。
光绪二十八年,瘟疫横行川沙,大量村民染上恶疾。命运从未曾善待过白齐夫妇。阎王爷大笔一挥,把他们相继带走了。
生前改用汉名的齐佳氏。吉兰泰,享年二十六岁,抱着爱恨交织的记忆,闭上了美丽的眼睛。其子白云生时年七岁,奇迹一般生存了下来。由好心的街坊轮流照顾。
云生受的教育不同,和同龄人玩不到一块去,同伴都是年长他六七岁的少年。父母过世后,沉重的打击使他更为迅猛的成长,心理年龄极限超标。
九岁那一年,他不辞而别,和邻村几个半大的孩子一道去了上海。开启了混世生涯的大门……
番外 『第107话』 午夜锒铛入狱
『第107话』 午夜锒铛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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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无声的流逝。季云卿总能在午夜梦回见到手拿量衣尺的姑娘,脆生生的对自己说:老板,您在我这里换衣裳,得另付银两!
她咧嘴欢笑时,齿如编贝,洁白整齐。再开心一些,就会露出两颗小虎牙;她偏头凝视时,眸如星辰,憨态可掬,再懵懂一些,就会让人完全迷失。
疯狂的寻觅,恨不能掘地三尺。殊不知远在天边近在咫尺,佳人就在不远处的川沙。寻偶、偶无影,形单影只是报应。
洪门是永不能涉足的禁地,青帮成了季云卿一展宏图的根基。当初不知变通、年盛执拗,若早做这种打算,何须承受今日之痛。
活着是一种痛苦的惩罚,七年后暴戾的性情让他栽了个大跟头。在功名和情感的双重打击下,他再次北上进京,纵声情色、自我麻痹,从而铸成了人生另一个错误。
人生的舞台剧。被演绎成了一个个悲剧,生旦净末丑,皆在哀哀的哭泣。随着年岁的增长,季云卿渐渐感到债台高筑承受不及,逐而痴迷起玄学来。
师爷龚除了军师之外,还有一个重要身份,就是他的命理顾问。
紫微星宿中七杀化忌,夫妻宫空库,子女宫刑曜,汇合在一起,就是典型的孤星下凡。在冲照的年份,感情破裂、六亲冰炭,星曜性带刚戾,自身有灾病,人生多波折。
与这种命格的人在一起,若非八字相生相克、极度吻合。就会越亲近,越寡淡,最终一拍两散,命薄者还会招来折煞。
师爷龚入帮多年,醉心于玄学,绝不会信口开河夸夸其谈。季云卿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在本已冷硬的心房外,筑起了坚不可摧的冰墙。
人生的两份大礼,在他学会用零摄氏度的低温,为亲密关系保鲜之后,先后浮出水面,闯入了孤寂的生命。
白门后生在洋泾浜带来惊鸿一瞥的撼然。那如雕的鼻尖、宽阔的额头、乃至扬眉的神韵、处处都是故人的影子;阴狠的眼眸、冷峻的唇形、瘦削的脸庞,无不标记着父系的特征。
陨灭的希翼死灰复燃,季云卿开始不顾一切的追溯这个年轻人的来历和过去。
川沙民风淳朴,乡亲们描绘了其母的相貌,并告知这位坐轿车来的大老板,那位绣工超群的白齐氏,早已和丈夫白胜材双双逝于恶疾。
二十几年来不曾真正放下过的感情,刹那间尘归尘、土归土,铺天盖地把季云卿掩埋。被丝线束缚的心脏,伴着消逝的人,永远贴上了封印。
从白九棠的原名和生辰八字上来看,这无疑是故人留下来的一份大礼。不论耗费多少年限,历经多少不堪,他势必不会放弃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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