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托里斯牵着马朝着所有骑士聚集的地方去了。她已经知道了今天会发生什么,拔出刺在岩石中的剑的人即为不列颠之王。这样的话她听了不下两三遍,已经有些听的无可奈何了。
而路上碰见的认识的年轻人也向她搭话,劝他去试试运气。毕竟拔出剑之人即为王这种事情真是天大的好事儿,就算阿尔托里斯只是个见习骑士也应该去试试。
渴望复兴不列颠,以得到王座为愿望的骑士们在昨天梅林放出消息以后就全部赶来了这个城镇。她看见了她的义兄凯,毕竟他也是过去远近驰名的艾克托的儿子,有能力也有背景,可以去挑战这把选定之剑。
只是很可惜,那些赶来的骑士无论怎么努力去试图拔剑都失败了。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人们只能满怀着热情看着那些骑士们带着认真的表情将手放在剑柄上,然后再看着那些骑士们垂头丧气的离开,如此循环反复。
也有些人不死心的挑战了好几次的骑士,又或者是接受不了这个结果高呼这一定哪里有问题的骑士。无论他们有多少财富,有多少兵力,又或者有什么样的力气。但是不行,他们是拔不出这把剑的,阿尔托里斯在心中清楚的明白这件事。
人们的热情就这样一点一滴的消耗殆尽,直到最终跌入谷底。
这个国家没有拥有王之证的骑士了吗?
不列颠没有未来了吗?
话说回来,梅林的预言是真的吗?
这样的疑问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在为此感到焦虑和不安。而为了抚平众人的情绪,那些已经挑战完这把选定之剑的骑士开始商量究竟该怎么办。最终得出的结论也很简单,只要单纯的比拼力量,财富和人员就好了。若真的有人脱颖而出,那就让他继承先王尤瑟,让他来当所有骑士的王好了。
那些人无视了这把选定之剑,开始比拼作为一个骑士最基础的战斗能力,也就是马战。而阿尔托里斯也慢慢的靠近了凯,并打算尽可能不引人注目的将枪交给了他。
“凯哥,选定之剑就这样不管了吗?”阿尔托里斯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
“没什么管不管的,既然谁都拔不出来。那么就只是个碍事的东西,接下来是骑士们的淘汰赛,已经决定好了,就没有你这种见习生插嘴的余地了。到这里告一段落也不错,反正一定有很多笨蛋在心里高呼万岁吧。”凯哥的话说地很毒辣也很正确,但这里,有一句话违心了。那就是,他其实知道谁会拔出那把剑,只是他不愿说。
“明明就没有被选为王?”
“我们可没空去陪尤瑟王还有梅林做梦,比起看不见的王之证。以现在究竟有多少手下、金钱、力量来评断要符合人性多了。根本不需要那一个超脱者,彼此利害一致的话合作起来也比较方便,要盘算什么也比较简单。最重要的是,一旦出了什么问题要负责也能蒙混过去。因为不管是谁,拯救一切的神明代理人这种东西,既不想看到也更不想去当啊。”
这是很隐晦的劝诫,凯哥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明明只是辛辣的评价和剖析,但在有心人的耳中却带上了别的味道。
“凯哥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当然,你回老爸那边去吧,如果被其他人看到又要被调侃了。你也想想老是帮你解围的我的辛劳吧。听好了,这是最初也是最后的机会,你乖乖的回家去吧。”说罢,凯哥拿过了阿尔托里斯手中的枪,去往为了马战而决定的场地。他已经将话都说尽了,再多说的话有人会不高兴的。
选定之剑的周围一下子变的清冷了起来。方才明明还是人山人海,此刻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无论是谁都不想看见,更不想当……”阿尔托里斯呢喃着这两句话,苦笑起来。她知道凯哥的话没有错,也知道人们就是如此的善变,因为这本就是很理所当然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最突出的那一个往往最惨,向来如此。
但是她很明白自己的出身还有自己的任务。这十一年来伪装成男人度日,从懂事的时候就开始练剑,学习国事,舍弃身为人类的自我情感。那一切当然都是为了今天,为了拔出王之剑。
她甚至连自己亲生父母的长相如何都不知道,她只是一个为了理想的王这个目标而被设计出来的道具,这是剖开一切掩饰,最赤裸裸的事实。虽然她自己其实也感觉不到什么亡父的愿望或者悔恨什么的,毕竟阿尔托里斯见都没见过他,又怎么能从他那里获取这些情感呢?至于梅林的教诲也很难让她有什么特别的使命感或者感动。
这十一年来,不断激励她的只有和养父艾克托,义兄凯和好友戴维安那些轻松快乐的日常生活和对谈,还有住在镇上人民的欢笑声。
她觉得这样的事情是好事,仅此而已。她也从来没想过就这么成为镇上的一员,参与其中度过一生,这样的愿望就算偶尔出现在她心中,她也会很冷静的将其封存。
那是因为她打从心底的知道,如果自己选择那样的生活,只会满盘皆输吧。毕竟她是这不列颠的赤龙,而龙就有龙应该背负的责任。
“真是的,就是嘴巴坏这一点儿叫人无可奈何……不过谢谢你,凯哥。”她很明白,实在是太明白凯哥那些话真正的含义了。可是她不能,她有她所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因为她不是为了什么成为王的愿望,或者说是身为王的责任而去挺身拔剑奋起战斗的,她只是为了人们的生活而选择在这一刻拔剑。她虽然理解王的尊严或者是其他什么玩意儿,但那些东西她从来没有去考虑过。
无论是身为人的支配欲望,又或者是统率者抱有的义务感,这些都无法成为她战斗的理由。她眺望了这十一年的人类的生活,就是她所有的愿望。而她也相信,她这十一年得出的结论是正确的,这就是她的答案。
因此她所追求的,和梅林还有尤瑟王追求的东西都不一样。这是只有几个人明白的事情,可这几个人中,一个跑去参加马战,一个——似乎还没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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