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府,尔惜没料到庆敏会来。她是来找赵蒙的,偏巧赵蒙不在府中,她却以为赵蒙有意躲她不见,在前庭横冲直撞,吵吵嚷嚷。
泼辣性子真是比她姑姑有过之而无不及。
尔惜放下笔,笑着对水清道:“既然有热闹看,咱们也去瞧瞧。”
水清推着尔惜来到前院,见七八名侍卫把守在厅前,一个身着桃红衣裙披着银鼠皮斗篷的女子正和侍卫们对峙着,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以一对多,气势也不见弱。跟在她身后的嬷嬷东瞅西望,眼珠子滴溜溜转,贼眉鼠眼,面相尖刻。
侍卫们见王妃出来了,忙分立两旁。庆敏气冲冲走进来,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尔惜,不由得脚步一顿,愣住了。这个妇人就是豫王妃?她不该是人老珠黄的吗?不该是病弱枯萎的吗?不该是愁云惨淡苟活等死的吗?为何她跟她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她容颜清秀,神色恬淡,姿态娴雅,微笑着看着她,温声道:“这位就是庆敏郡主?”
庆敏还在发愣。按规矩,尔惜是豫王妃,一品诰命夫人,庆敏见了她是要行大礼的。但此时,她早把礼数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是来找王爷的吧?他人不在府中,往常这个时辰多半是回来的,想必今日军中事务繁多,有事耽搁了。”尔惜伸手一指旁边的椅子,“你先坐吧,天冷喝杯茶暖暖身子,王爷说不定就快到了。”
庆敏惊疑不定,缓缓落座,看着一旁刚端上来的热茶,心事重重。她在王府里闹了半天,也不见一个姬妾来同她吵,看来赵卉所言非虚。
“听闻王爷不久前将府中姬妾悉数遣散,却不知为何?”
“说实话,我也纳闷着呢。”尔惜温婉笑道,“她们伺候王爷也算是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好好的怎地突然就全部遣散了呢?她们一走,府里一下子冷清了许多,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面对这样的尔惜,庆敏是有劲儿也使不上。她仪态大方,温文尔雅,像一朵散着幽香的青莲,安静的绽放,与世无争。面对一个和她的夫君偷过情且上门寻衅滋事的女人,她都笑脸相迎,从容淡定,貌似一点都不介意。
这个女人太奇怪了!
“王爷独宠王妃一人不好吗?”
“若是放在二十年前,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尔惜笑着轻叹一声,“如今我一个废人,要宠爱何用?郡主若是需要,请随意,都拿去也无妨。”
庆敏心头大震,她说的这是什么话?别的女人为了得到赵蒙的丁点宠爱,争得头破血流,她却将宠爱拱手相送?
这个女人是傻是大度还是……绝情?
“王妃这话里怨气颇重,真的不在乎吗?”庆敏最看不惯惺惺作态之人,“真的不在乎,为何不自请和离?还留在王爷身边作甚?豫王妃这个身份想必很多女人求之不得呢!”
“我是不敢说。”尔惜依旧面带微笑,语气坦诚,“我向来胆小怕事,和离不是没想过,但真的不敢说。郡主若是有心,也请在王爷面前多提一提。别说和离,就是休妻我也能接受。”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庆敏挑眉冷笑,“一个残废自然是配不上豫王妃这么高贵的身份,你又这把年纪,拖着一副病躯也不能为王爷生儿育女,早该让出位子了!”
尔惜从温暖的内室出来,穿得有些单薄,在开敞的厅里坐了一会儿,浑身就没了热气,冷风一吹,她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赵蒙铁青着脸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他刚到家,管家就着急忙慌的告诉他庆敏来了,大吵大闹,惊动了王妃。他心里憋着火,三步并两步赶到前厅,刚好听见庆敏正大言不惭的羞辱尔惜。
庆敏见赵蒙回来了,忙起身相迎,原本阴冷的眉目瞬间闪亮了。赵蒙却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到尔惜身边,一手轻拍着她的背,一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柔声道:“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身子才有好转,可别再生病了。”
尔惜乖巧的点点头,赵蒙让水清推着尔惜回房去了,转身看着庆敏,眉目凛然。
庆敏心里突突直跳,但很快镇定下来,她又没说错!她今日来不就是为了一探虚实?
“你当豫王府是兴国公府吗?是你想来便来想走就走的?”赵蒙夹着庆敏的脸,眸中火光隐现,“你一个被人抛弃的残花败柳有什么资格说我的王妃?来之前你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如今这副模样,让人倒胃口。”
庆敏惊骇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残花败柳?让人倒胃口?他是在说她吗?之前和她颠鸾倒凤时,他抱着她左一个“小妖精”右一个“小心肝”的叫,怎么一点都不嫌她?如今她对他毫无用处了,他就翻脸不认人了!
庆敏用力挣开,后退两步,扶住桌角站稳,红着眼怒视着他。
“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她绝望道,“我真是傻,傻透了!我竟然为了你,为了有朝一日能和你在一起,落掉了和郡马的孩子……如果我能有个孩子,我也不至于沦落到今日无依无靠的地步!我不该信你,最不该信的就是你!这么多年了,你都拿魏迎毫无办法,他已在江陵称帝,声势日渐壮大,你手握百万军队,却被我的郡马打得节节败退。我以前看不起郡马,觉得他懦弱无能,处处不如你,如今看来是我蠢,是我瞎,你才是无能的那一个!你除了自大除了阴谋诡计,除了表面的风光什么都没有!百万军队于你也是白费!”
赵蒙暴怒,抬脚将庆敏踹翻,撞在门框上,“咣当”一声。庆敏捂着腹部倚着门艰难站了起来,冷笑着道:“我的仇我自己报,不指望王爷你了。以后我都不会再见你了,希望你和你的王妃……相亲相爱,百年好合,哈哈哈……”
庆敏在冯嬷嬷的搀扶下,大笑着离开了。
尔惜抱着手炉,叹道:“这位郡主比她的姑姑泼辣,性子也更刚烈。只是不知道,她同魏迎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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