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妍。”林深忽然开口。
白妍一愣,条件反射,猛地抬头,有些无措:“啊——?”
林深眼帘微动,看着她:“我有件事,想请教你一下。”
白妍:“……?”嗯?
……
八楼。
房间号,803。
到楼上时,房门是关着的,两个装着半桶水的水桶里各放着一支拖把,林深白妍,一人拎着一个桶,见房门关着,像是已经见怪不怪了,白妍并没掏出房卡,而是抬手,敲了敲门。
很快,门就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模样四十来岁的阿姨,应该是负责收拾房间的,身上穿着淡蓝色的保洁服,手套袖套口罩帽子围裙一样不落,见到白妍的那一刻就像看到了救星,直呼:“哎哟姑娘,你可来了!这回整的,就差把姨折腾死咯——!”
白妍有些为难地笑了,这个姨从关系上捋,应该勉强算是她的远房姑母,因为没文化,也没什么一技之长,偶尔听亲戚说起来,就想着到这里找份活干。
好在她做事还算利落,收拾的也干净,就是那张嘴有时候把不住节奏,一不留神就容易卡着人叭叭地说个不停,从天到地,从南到北,外加几句穿插其中的习惯性抱怨,话里话外没什么恶意,但事实上,对姑母这种类型的人,白妍并不是很擅长应付。
所以有时候不管当面还是私底下,偶然听到一些无心之语,也只能干巴巴地笑一笑,就算过了。
姑母姓许,名字里有个玉字,大家都习惯叫她玉婶。白妍进屋后,林深也跟着进来了,像是没想到后面还有人,玉婶先是一愣,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两眼弯弯,眼角顿时挤出了几道鱼尾纹。
“哎哟,我们姑娘长大了,哎呀,真好——”玉婶笑得热情,关上门,用门后的毛巾堵好门缝,脸上的口罩丝毫不影响那响亮的嗓门,张口就道,“小伙子个高挺拔的,真俊!今年几岁了?”
林深淡道:“23。”
玉婶一愣,心直口快:“哟,这么大啊?这年龄相差有点多啊……哎,不过也没事,这年头,啥事没有呢,姨都看开了,也没啥好奇怪的。”
白妍没搭腔,背过身,半沉着脸,提着桶,一言不发地往洗手间走去。
步伐迈得有些艰难。
林深望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
玉婶像是看出了什么,笑道:“哟,还挺关心的嘛,我们家姑娘可能干了,人也好,爸妈有钱,放在当地绝对是妥妥的富二代!我啊,来这好几年了,姑娘马虎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不是我一个人说,在这里工作的人大家都夸,姑娘年纪虽小,但性格温和,待人也好,我们在工作上有什么难处,她能帮的都会帮,一点架子都没有,人都说看孩子就等于看爸妈,还真就是……!”
说着,接过林深手上的桶,放在地上,提着拖把杆子在桶里浸了几下,弯腰拧干,开始拖地,嘴也没停,“不过这里的活可重,老板和老板娘虽然待我们好,这么多年几乎也没见他们对我们这些打工的发过什么脾气,逢年过节还有礼物拿,就是工资实在是有些低啊,这邻镇上的工资一个月都五六千了,这里才刚够得上四五千,有时候想想是真累哟,好几次都打算跳槽了来着,但想想还是觉得算了,就算要跳,这儿的工作也得先做好不是?就算再基本的工作,那风评不也得有嘛!你说是吧?”
林深抬了抬嘴角,没说话。
洗手间里,白妍低着头,手里的动作和外面的玉婶如出一辙,只是没有言语,背对着门,埋头拖地。
一大串的话噼啪说完,玉婶像是才想起什么,停了停手上的动作,直起腰来,一只手扶着,带着些小喘,弯着眼角看林深:“差点忘了,还没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呢?看你样子,应该……不是公务员吧?”
没等林深回答,玉婶就又开始唠起来了,“你们别怪姨说话直啊,要我说啊,找男朋友还得是公务员的好,公务员是什么?铁饭碗呀!考进去了一辈子就不愁了,不怕丢工作,什么公积金呀,社劳保啊,福利一大堆!也就我们这一代,人老了不中用,也没什么文化了,这种吃时间饭的工作是做不起咯……”
林深不动声色,听完,温温笑了笑,问道:“您家是儿子?”
玉婶一笑,拖把换了一面往地上一拍,大喇喇道:“是啊,儿子,俩!”
林深:“现在做什么工作?”
玉婶朗朗地答:“俩儿子争气,都是公务员儿。”
林深扬了扬眉。
“那挺巧的。”
玉婶偏过头,讶异:“你也是吗!”
林深淡答:“按我们那儿,算半个吧。”
“真的啊?你在哪个单位,做什么的?”
林深抬眸,露出的笑意真诚,人畜无害,淡道:“殡仪馆,我是入殓师。”
玉婶表情一僵,整个人像是定住了一般,一时缓不过神来。
“啥……啥??”
林深笑意更深,宛如冬日暖阳,说出来的话却似六月飞雪,刺骨冻人,又重复了一遍,道:“入殓师啊,通俗的说,我是给死人化妆的。”
僵滞的表情逐渐变得无措,然后是惊恐,即便戴着口罩也不难看出下面的嘴一开一合地发着抖,两只弯月般的眼睛直奔十五,一下子撑得老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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