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了一下:“还不快追?”真是笨蛋,还整天以情圣自居,连这个都不懂!
“啊?是是是是是!”钟涛如梦初醒,欣喜若狂地追了上去,“等我一下,林薇!”
耿信涤一贯沉默着,心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什么意识,在朦胧间有些觉醒了。她看着林薇前后态度的转变,面泛桃花的娇羞;还有刚刚被她吓走,这会儿就视她为透明人的钟涛,他的眼中就只看得见林薇。或许这是她永远也弄不懂的。
由于林薇和钟涛的走开,耿信涤发现自己必须和常朗独处了,几乎是反射性地,她立即拔脚准备离开这里。
“要不要打会儿篮球?”常朗追上去问。她又要逃了,每次一接近她,他就能感觉到她的内心在不断地排斥他。
“不,我没有时间。”迫于礼貌,她只好停下来,硬生生地转过身,毫不掩饰冷冽的眼神。
“篮球是很有意思的运动,可以锻炼人的反射神经和团队的协调性!”他热情地邀请,不在乎她的冷淡。
她立即知道了他的用意,他是想让她融到这个学校里,融到各色各样的学生当中去,不想让她像现在这样孤立。但这未免太一厢情愿了!
“不必了。”淡淡的口气,和他的反差甚大。
常朗看着她霜一样的脸,沉思了几秒钟,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嘴里嚷嚷着:“跟我来!”
耿信涤大吃一惊,不断挣扎。他们这一对奇怪的组合,让所有正在操场上有幸目睹的人完全摸不着头脑。他们还没见常朗这样冲动地硬来过。
常朗一直拽着她跑到林地才放开她。
耿信涤被激烈的跑步弄得大口喘气,透明的脸上头一次有了血色。她大为光火,气愤愤地说:“你凭什么强迫我来这里?就凭你是计算机部的部长吗?”他可知道,一路上有多少人用异样的眼光,像瞅什么未知生物似的看着他俩?她痛恨这样的目光!
“来,看看这个!”常朗不由分说,又拉着她前行了一小段路。在他抓住她细瘦的手腕时,那里冷冰冰的温度让他难过,而且细瘦得令人不能想象。
“我才不看!”他这样突然地心血来潮,就可以扰乱她的生活了!
常朗第一次看到她喷火的眼睛,和绷成一条直线的薄唇,他是真的伤害她了。低下头,他说:“我只是想了解你,也让你了解这个……”
“‘了解’我?”她愤怒地说,“你有了解陌生人的习惯吗?还是喜欢多管闲事?难道强拉着我来这里就是了解我的过程?”
他歉意地看着她,单纯的脸上有着固执的神情:“我很抱歉。可是我真的想要帮助你。”
“‘帮助’?”她像受到侮辱似的大叫,“你凭什么以为我需要帮助?你为什么这样自以为是?是想让我感激涕零地对你到处兜售的伟大情操三跪九拜吗?”
“不是的,”他急急地辩解,生怕自己又说错话,“我只想让你看看这儿的景色。”他环顾着四周,一片绿色的郁郁葱葱,到处充满着生机和活力。
“我明白你喜欢自然,也理解你热爱生命,可是你总是表现得这样淡然……”他是熟悉她的,尽管她拒绝承认。因为含羞草的事情,他看到了其他人或许永远也不会看到的她内心深处的一面。
她冷哼:“明白?理解?笑话!”表面上对此嗤之以鼻。心里却有一股隐痛,他为什么偏要撕下她的伪装,硬要闯入她的生活?难道她所企求的平静永远也得不到吗?!
“是的,是的!”常朗嚷了起来,发亮的眼神直逼她内心深处,“我明白!我理解!我懂!你现在明明很寂寞,明明很孤独,明明很……”
“够了!”她受伤地大叫,愤怒让她的脸涨得通红,一下又变得苍白,“你明白?你理解?你懂?”她咬牙切齿地说,“你明白我从乡下那小地方考到C大有多么不容易吗?你理解我从十五岁就开始养活自己,到处做工为生活奔波的辛苦吗?你懂我母亲临终前,握着我的手说‘杏儿,你要做——人上人!’的时候,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吗?你又明白、理解、懂我只因为和同班富商的女儿同名,就要被勒令换名字的耻辱吗?”
她倏然闭嘴,惊讶地瞪着他。
她这是怎么了?居然会对一个可以算得上是陌生人的他吐露内心的隐痛?而他不但没有为她一连串没头没脑的痛骂愤怒,或是耻笑她不过是个不懂事的乡下丫头,然后解气地扬长而去;反而连一丝丝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只是用他那双漂亮的、黑黑的眼睛,静静地望着她,里面满溢着一种她看不懂的东西。
“是的,现在——我终于明白、理解、懂了。”低沉的声音柔柔的,让她滚得发烫的情绪降了下来。
“对不起……”她喃喃地说。这不是他的错,她不应该把这么多年的积怨宣泄在无辜的他身上。她怎么会如此失态?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和冷静到哪里去了?
莫名其妙发火后的羞愧,被人洞悉后的困窘,统统涌上了她的心头。回忆起以前的苦痛,更让她一口气哽在胸中。她无法抬起头看眼前这个始终体贴入微,对她关怀备致的男孩子,连他身上淡淡的阳光味道,都让她难受极了。常朗不自觉地握住了她窄窄的肩,感到那里有一副沉重的担子,密密实实地压在她瘦弱的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逐渐变得冷漠、淡然和无动于衷。
他的声音又轻又柔,仿佛是怕稍大一点的响动就会把她又逼回那个冷冰冰的外壳里去:“来,看看这棵树。”
他引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有一棵叫不出名字的树,叶子在这个季节就掉光了,枝条也干硬得没有了生命力,可是粗壮的树身依然屹立不倒。
他轻声说:“你看,这棵树被雷劈到,叶落光了,枝也枯萎了,好像已经死掉很久了。可是在它身上依然有许许多多的生命存在。”光秃秃的枝上,一条大尾巴一闪而过,“松鼠在上面搭了窝。”树身上有一个小小的洞,“啄木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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