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每移动些许,那些头颅便整齐划一地跟着动作,千百双眼睛死死盯着一行人。
一个人追杀叫“故意杀人”,一队人追杀叫“狩猎”,就葛听听看来,现在的场景已然称得上“围剿”。
接到符行川的通讯前,识安的“地上小分队”正停在一栋废弃的办公楼顶。
那栋建筑足足有八层高,镶满了当年昂贵非常的玻璃幕墙。它荒废已久,爬藤从窗户钻入钻出,废旧的空调主机与鸟巢融为一体。它早已成为动植物的天堂,却扛不住镇民们取来铁链剪,径直破门而入。
明明没有电梯,这群人却不知疲倦似的顺着楼道咚咚咚朝上跑。
葛听听紧张地听着隐约脚步声,楼道里无人说话,只有武器碰撞声与低喘。镇民们机械地逼近他们,让她想到前阵子刚看的丧尸围城电影。
不愧是沉没会的地盘,它精准地痛击了识安的弱点。镇民们巴不得把他们撕成碎片,而识安员工又不得伤人,他们这一路逃得狼狈不堪。
之前的逃亡里,每到镇民们冲上天台,项江便弹出灵器绳索,带着三人荡去最近的房顶上。镇民们也学乖了,附近的房顶上开始有人蹲守。
终于,他们逃无可逃。
不知不觉,他们被逼到了山镇的正中心。环形线在他们身周不断隆隆运转,声音与雾气交织出一道沉重的牢笼。
那些大多衰老的身影站在附近建筑的天台上,身子齐齐朝向办公楼的方向。他们或低头或抬头,视线被看不见的绳索紧紧系在四人身上。
楼底的雾气海波般摇晃。
无论怎样的强者,只要是**凡胎,力量都是有限的。这群人想要磨死他们——在社会底层混得太久,面对恶意,葛听听和黄今的反应相当快。
就这样,他们刚在八层办公楼上停了几分钟,气还没喘匀,天台上的门发出吱呀声响。项江头也没回,白着脸再次布置灵器。
葛听听抿紧嘴唇,有点担忧地看过去。却见那人眉头紧皱,脸上的表情比起疲惫,更像是看见脏东西的厌恶之情。
那厌憎走得太快,葛听听用袖子抹抹眼前的汗水,项江脸上又只剩疲惫了。
拇指粗细的暗红绳索弹向临近天台,项江悄悄祭起漂浮术。
不知是不是带人横跨大半个山镇,心力耗损太大。那根红绳有气无力地荡了几荡,没能碰到临近的建筑,便顺着空隙软软坠下。
项江木着脸收回绳索,转过身。
黄今见势不妙,咬牙拍出一张赤红剪纸。那剪纸自行扭动展开,化为一圈手拉手的小人纸圈。它颤抖而缓慢地转动,把四人堪堪围在正中。
房顶上,四人右手边。五六个镇民严阵以待,算是周围人最少的“突破口”。
那对卖油饼的父女就在其中,身上油腻腻的围裙分外扎眼。
父亲手里攥了剁肉馅用的阔背刀,而女儿抓了两把削尖头的长筷。起初,他们脸上的表情还有些微区别。父亲的脸上满是快意,女儿则有些抗拒。
可没过片刻,两人脸上只剩一模一样的恍惚。葛听听抬眼再看,他们身周,所有人都露出了完全一致的情绪,那并非仇恨,更像是绝望与怅然。
围攻的镇民们男女老少皆有,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人们迥异的五官模糊起来,渐渐变成一副模样。如同把一个人的表情复印了许多份,强行融进形形色色的面孔中。
居民们奋力靠近,身体被红纸圈拦下,可他们仿佛不知疲倦与疼痛,继续持之以恒地挤。
任吉莹并未受到影响,但她也吓了个够呛。这一路,她没法系统地问出任何问题,大概是把所有勇气都放在了奔跑的双脚上。
就在此时,几人的单边耳机一阵震颤。
“炸个废墟楼。”符行川一字一顿道,“给我们引个路。”
“这个地方问题不小,再拖下去,肯定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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