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禅院甚尔把自己拾掇干净以后,端木瞳巴拉巴拉地把疫苗的事给他说了一遍——
“疫苗啊……好像是有过那么一回事吧?惠一个月的时候打过一针吧?后面么……”他摸了摸自己刚刮干净的下巴,思索了片刻两手一摊。
“没印象,应该是都没打过吧!”
“果然……我就知道。”端木瞳咬牙切齿地看着他,而被目光谴责的对象一脸坦然地回视。
冷静……我要冷静……
端木瞳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意,把另一个问题提上议程——
“你说惠的居住地问题?”
禅院甚尔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向端木瞳,似乎是不明白话题是怎么从疫苗跳到居住地的。
“疫苗要在居住地打的,总不能让我每次带他去出生地打吧?”
她索性拿出行程记事本开始写写画画。
“你这几天有空的吧?先回家一趟去把户籍本籍和出生证明找出来,然后去把惠酱的居住地改到我这边……什么?不合手续?我记得你有认识可靠的中间人的吧?让他帮你办啊……对了,还有疫苗本、健康保险卡……这些你都给我找出来啊!之前没打的疫苗只能到时候去防疫站咨询一下看看怎么解决了,那么多针不提前预约根本排不过来,再不把居住地改过来今年就来不及了……不对,这么说起来,惠酱的医疗保险你有按时在付吗?”
迎上女人怀疑起来并逐渐变得不善的目光,禅院甚尔立即像只猫那样滑下沙发,快速地溜出门去。
——不过说起疫苗啊……以前好像是有过这么回事。
脑海中闪过那个温柔的黑发身影,禅院甚尔心里一痛,感觉身体又变得麻木冰冷起来。他不爽地踢了脚路边的石子,埋头往以前住的地方赶去。
……对了对了,他有几个月没再回这个地方了呢?
失去了女主人的地方,变得冰冷、脏乱不堪,再没有人会欢迎他回来,也不再有热气腾腾的饭菜,婴儿哭闹的声音是比酷刑还让人头痛的折磨……这里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家了。
于是他变得不再爱回到那个地方,若不是出于对幼崽的最后那点牵挂,他根本不会再回到那个会引起他痛苦回忆的地方。之后,把婴儿丢给能照顾他的人之后,他更是索性一次也没回去过。
他就像只失去了主人的流浪猫,在街头和垃圾桶里东躲西藏,偶尔有人大发善心,也只会伸手逗弄一下它们,或是留下一两个饭团,面对猫咪求助的目光,他们也只会无奈地说“对不起,不能把你带回去”。所以他的女友换了一任又一任,每一个被他的外表迷惑的女人总是信誓旦旦地说会照顾好他和他的儿子,却又总会忍受不了他从不出去工作、沉迷于赌博的颓废姿态而将他们赶出去。
所以他也觉得很奇怪:端木瞳那个女人既不会做饭,也没给他准备床铺房间,怎么他就扔下刚勾搭上的女友跑过来了呢?
这就好像流浪猫某天摸进了一个院子,女主人并没有驱赶它而是端出一叠小鱼干,并不让它进屋成为家庭的一员,却也愿意在院子里为它留一片栖息之所,两者之间保持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但不可否认的是,坐在榻榻米上看着自己的孩子爬来爬去,一旁女人把绘本摊开在膝上轻声念读的场景,确实让他有种恍惚间女主人还未离开的错觉。
“哼,瞳小姐可真是吝色,我可是小白脸呀,让我跑腿可是得给跑腿费的呀。”
他嘀咕着,按照记忆打开抽屉将所有的纸质文件统统塞进了咒灵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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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端木瞳经过客厅的时候,看到桌上摆了好大一堆东西。她嘴角抽了抽,忍不住走过去整理起来。
有惠酱的健康保险卡、疫苗本、户籍本籍,其他一堆零零碎碎的卡片,有什么婴儿游泳卡、护理卡之类的,大多已经过期了。端木瞳把它们分开归拢,最后,她拿起一本a4大小的册子。
“这个是……”
“你在干什么?”禅院甚尔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到她正在给惠拍照,不由有些好奇地问道。
端木瞳拍完一张,想了下,把惠抱起来塞到他怀里,后退几步举起相机。
“别动,”看他似乎有些紧张,她解释道,“我看到你带来的东西里有一本惠酱的出生纪念册,里面只贴了几页,”
仿佛没看见男人变得阴沉的表情,她若无其事地扔下一记炸雷:
“出生纪念册是很珍贵的东西,代表着父母对于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感激与祝福。我想准备它的那个人一定也是怀着对惠的爱拍下那几张照片的,所以我想着,把她爱着的两个人拍下来,收进这本她精心准备的纪念册里,等惠长大了,一定也能够从中感受到他父母对他的爱吧?”
禅院甚尔感觉自己像被冲锋枪近距离击中胸口那样呼吸一窒,头脑嗡嗡一片发麻无法思考。
端木瞳趁他僵住拍了一张,自我感觉拍的不错的她收起相机,将有些不耐烦的小婴儿从男人怀里拔出来,径自走去桌边给孩子喂早饭了。
禅院甚尔怔怔地走到桌边,拿起那本被女人单独摆放在一边的册子,慢慢翻开——
那熟悉的、像暖阳一般温柔的女子抱着婴儿冲他亲切地笑着。
啊啊,那是他仅有的,被人尊重、被人珍惜的日子……却是那么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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