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没有床,只有砌起来的高出地面的长长矮台,上面铺了两排灰扑扑的床褥,味道很不好闻。“喏,”小狗儿指着自己的床位,“只有我这里听得到,别处都听不到。”
许澄宁爬上去,把耳朵贴在台面上,一点一点试着位置。一声幽幽的哀鸣偶然钻进耳朵,毛骨悚然,许澄宁一下子从床铺上弹了起来。“怎么样?是不是听到了?”
许澄宁惊魂未定,胸口起伏缓了许久,又趴了下去。这次她听得更加真切,一道道女声,像蛛网一般交缠着,嘶哑、痛苦、无力,偶尔有人似乎受到巨大疼痛,提声尖叫,转瞬又消弭。许澄宁抬起身子,用指节一点一点地敲台子,仔细听辨,发现小狗儿的床位,头部的位置是空心的,应当是砌砖的时候,不小心留了一条缝。“你们在干什么?”
同房的小太监一进来就看见两个少年撅着屁股趴在地上,顿时莫名其妙。许澄宁很从容地起身拍了拍衣摆。“我借了小狗儿一盒子药膏,想要回去,我们正在找呢。”
“哦对对!”
小狗儿在床上乱翻一通,把药膏找了出来。“在这呢!”
许澄宁打开看了看:“只剩下这么点了呀,那你用完吧,回头还一盒新的给我。”
两人一同走出来,小狗儿长长吁了一口气,抬头注意到许澄宁望着不远处的讲经塔,便问道:“许公子,你在看什么呀?”
许澄宁转过头来问他:“那个地方,平常进出的人,多么?”
小狗儿道:“不多的,只在慧乘大师来的时候,送点冰进去,我们听海公公吩咐,平常都不去那的。”
“今天,慧乘大师进宫了吗?”
“进了吧好像。”
许澄宁思忖了下,道:“我想过去看看,之前去静安寺,没能见到慧乘大师,今天看看能不能堵到他。”
小狗儿挠挠头,随她一起去了。世人均知,嘉康帝是个仁善爱民的好皇帝,经常就苍生事向佛祖问福。当初建造这座塔,怕舍本逐末,不敢劳民伤财,因此塔建得不大,只有五层,塔底是汉白玉的台子。这里是宫中的偏僻之处,许澄宁借树木隐藏身迹,在离讲经塔十多丈之远,围着它绕了一圈。小狗儿糊里糊涂:“许公子,你在干什么呀?”
许澄宁敷衍道:“塔有九门,不定慧乘大师从哪个门出来,我绕着走,就能看到啦。”
“哦,是这样啊。”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严厉的女声传来,许澄宁霍然转身,对上了梁芜板正的面孔。“是你?!”
梁芜睁大了眼,随即大怒。“放肆!宫禁之中,竟敢鬼鬼祟祟,乱闯乱逛!”
许澄宁目光一下子落在她拎着的木桶上,木桶压着数块湿漉漉的布巾。她问道:“梁姑姑,平常佛塔,也是你负责送冰?”
“关你什么事!”
梁芜对她没有半点好脸色,拎着冰桶就要走。许澄宁挡在她跟前,严肃道:“如果不是,我劝你别去,有人要害你。”
梁芜嘴角勾起一丝讥讽。“许状元这般好为人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进宫时间比我还长。”
她踏出一步,不知哪里来的咔擦一声,脚下凭空出现一条黑缝,许澄宁下意识伸手去拉她,结果石板一翻,三个人都掉了下去。嘭,嘭,嘭,嘭。摔落的声音很大,紧接着传来很大的回音。许澄宁没来得及喊疼就捂住了梁芜和小狗儿的嘴巴。“别、出、声。”
她用唇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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