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文乙轩啊君文乙轩,枉你在军队里待了二十多年,锻炼的身体就这么废了,你还是不是男人!
“哼……”
深吸一口气,冷冷地自嘲,他的手往矮柜上摸索,而后打开了台灯。借着灯光,他看着自己苍白骨瘦的手指,呆了一下,又叹了口气。
即便身子不够灵活,他依然有着军人的意志力,坚持不懈地让自己适应身体的疲劳,从而把握住协调性,起身朝窗口那边晃悠过去。
以前有人说过,他身上有贵族气质,现在他无奈与身体里贵族的血统。司徒空问他,如果世界被分割成两半,他会选择哪一半。
左半是他如今所身处的喧嚣奢华,右半是他过去所经历的战火烽烟。他看着黑白棋盘苦笑,想见的人不能见,想忘的人忘不了,这样的自己能撑多久呢?
熬吧,熬一天是一天,他心里就这么淡漠地想着,也不去计算日子。
夜风凄清,扶在窗边,屋里屋外都一样的寂静。
苍白的手指一根根地紧紧扒在窗栏上,温润的脸庞自那以后就一直愁云不散,幽冷寂寥,合上眼睫,他从来不喜欢流泪,却止不住从眼角滑落的泪珠,留在他冰凉的面颊上,浅浅的一道湿迹,似乎能感觉到来自于体内的余温。
啊,原来还是有温度的……
司徒空说是体恤他长途跋涉的劳累,留他在城主府中暂住坐客,他心里不是没有怀疑,越是风平浪静,就越害怕之后会掀起狂风骤雨。
他不太擅长猜测别人的心思,对司徒空这个人更是不能理解,不能把握,也自认没有能力去了解看透他。但是心冷了以后,有些事反而观察得更为仔细了,看待事物的态度也能较以前来的平静淡定,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人变冷漠了。
他一开始因为乌鸦被囚禁,急怒攻心而直奔辉夜城来找司徒空谈判,现在冷静下来后回想,却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件愚笨的事。
被司徒空的言语动摇,但他不敢妄自倾心,他离开了皇羽门那么多天,“无限度”毫无风声动静,他心里有点忌惮。
万一出什么差错,危险的是尹正。
夜色中,他浅浅的眸子忽而变厉,清秀的眉宇微蹙,显得沉静而凝重。
他就像是坐在屋子里看外面的风雨雷鸣,想置身事外,却一再惦记着在外面风雨里的那些人。
尹正、七戒、乌鸦,还有……司徒空!
他想连相柳委托他照顾乌鸦,或许是把乌鸦藏在皇羽门,让司徒空没有办法下手,结果司徒空还是设计诱出了他们。他接管了皇羽门后,才了解到司徒空在黑道上的势力不比白道上小,大部分的黑市巨头都认识他,甚至都肯卖他人情。
做生意的,没有几个不沾手黑市,司徒空曾为DEO集团的总裁,旗下统管无数大商户,前阵子股票大肆浮动,DEO总裁换了人,皇羽门在背后也有参与股市控盘,而后来才知道,这件事暗中司徒空早有预谋,故意散播新药物,将毒|品混合剂投放出去扰乱黑市市场,从DEO旗下的各个商户分流干扰股市,并且从中调拨出一笔数目庞大的资金,那笔资金的去向至今尚未明确,皇刖冉对他说过,十有八九被司徒空封冻起来,资金只要周转到国外银行就很难查证,具体的数目也因为分流过散而很难核查,只能揣测,司徒空预留这样一笔资金,肯定是考虑到未来的用途。
司徒空不仅是政界力挽狂澜的骄子,商界也有他雷厉风行的传奇,一个十五岁就开始经手企业营运的人,同样没有人会怀疑他的经商头脑,说穿了,就是个精明得令人感到棘手的奸商。
他在黑市最横行霸道的时候,收购企业公司就跟每日三餐似的,只不过去年参与议会选举后,人们对他的印象渐渐转为了一个手腕圆滑的政治家,而忘记了他曾也是个老奸巨猾的商人。
皇乙轩既不懂政治,也不通商业,但是他很在意这一连串的旁枝末节,也从未有过这样清楚地认识到司徒空的可怕。
这个男人城府太深,深得怎么挖都见不到底,永远都像是只看到了冰山一角,让人望尘莫及。
他过去带有太重的偏见,现在则略有些感悟,尹正为什么赞赏这个男人,而七戒为什么会被他吸引……
做他的敌人会死无全尸,而做他的朋友……
“呼……”他轻叹一口气,无奈苦笑,果然还是动摇了吗?
“乙轩!”
忽然冒出的一声底呼,唤回了他混乱的意识,看着从窗台上跃下的黑皮肤少年,他惊愕而又尴尬地想要回避那双清澈的明眸。
踉跄地扶住窗台,少年也在同时伸手扶稳了他。他一怔一怔地看看窗外,再看看身上背着机枪的少年:“鸦!为什么……你……”
“我来带你走的!”鸦拽进他的胳臂,斩钉截铁道。
昏黄的灯光里,少年逆光的脸庞上有一缕淡淡的清爽微笑。
那一瞬间,皇乙轩终于明白了,司徒空留他在城主府中的原因。只要有他在,乌鸦就会自动送上门来!
【170】
回响着涡轮的低闷声响的飞艇舱内,连相柳沉静端坐,双手扶着细巧的短杖,握柄上端的银色老鹰嵌着暗红色的宝石,切割面倒映着无数张深沉男子的脸孔。
他的坐姿不会让人觉得是刻意的拘谨,而像是已经被铭刻在骨髓里的肃穆,为了让人无法靠近他,便犹如古代侠士那样散发着难以亲近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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