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三个孩子是儿是女?多大岁数了?”
赵福生再问。
她的这些问题奇怪极了。
她是镇魔司新上任的令司,此次前往蒯良村也是为了村中鬼案,可这位令司办完案子后,对鬼案赘述不多,反倒似是对差役们的生活更感兴趣。
老屯长百思不得其解,但又不敢打断对话,只得亦步亦趋跟在车驾旁,听着二人交谈。
“一共两儿一女,大的九岁,最小的是女儿,刚三岁。”王二也有些不安,但赵福生问的都是家常小事,也没什么怪异之处。
他偷偷看了擦汗的老屯长一眼,又规规矩矩的答了。
“这个年纪,刚好是读书识字的岁数啊。”赵福生故意叹了一声。
王二顿时就笑了:
“那哪能读得起书?将来若能平安成长,接替我的职位便能养家糊口了——”
他说完之后,便见赵福生皱了下眉。
这位万安县实际的掌权者似是沉默了片刻,车队气氛一下僵住。
王二有些害怕,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周松:
“周大人——”
“喊你小子不要胡说!”周松顿时骂他。
“没有胡说。”
赵福生很快收敛了自己外展的神情,露出笑意,摇了摇头。
她其实并非因王二说错了话而恼怒。
王二的话代表了此时许多百姓的现状,她听完心中感慨。
可偏偏因为她身份的缘故,一个眼神、一个举动都牵动周围人的心,所以使得旁人对她格外察言观色,她的言行被放大,一个小表情都能令周围的人惶恐不已。
赵福生定了定神,说道:
“你孩子还小,家里还有其他营生吗?”
“我、我母亲平日替人浆洗衣服,城外还有些土地,我家、我家婆娘时常掇弄,也能有些收获。”王二感到不安,深怕自己说错了什么惹来大祸,每一言每一字都格外斟酌,语速变得有些缓慢,明显开始思考:
“几个孩子也帮着做些事,偶尔婆娘织些布,接些绣活。”
这是镇中许多人家的常态,赵福生看向周屯长,老屯长瞬间压力山大,点头道:
“他家的情况已经算好的。”
“每年税收呢?”赵福生问道。
“因为是为公门办事的差役,税收比普通人少收三成,他家一年六口人,一年算下来,一共要收二两多银子。”周屯长道。
王二的俸禄共有二两五钱,相当于一年营收有大半都要缴纳税务,一家人的吃喝全靠妻子、老母额外与人帮佣做填补。
普通人生活困苦,生儿育女之后无力教育,将来孩子长大,仍走父母老路。
穷困没有出头之日。
难怪这王二听到搬进蒯良村的地界后,能免镇魔司税务,竟然连村庄闹鬼都不怕了。
赵福生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半晌后,她才说道:
“如果是这样,搬进蒯良村,对你确实有好处。”
“这小子贪婪,想占便宜。”
周屯长陪着笑说了一句,王二被吐槽了也不尴尬,反倒露出笑容。
“如果真能免三年税,我在镇中办差,家里倒不用担忧,说不定托大人的福,攒几年银子,将来两个儿子成婚,生了孙子,孙子还能读书,不走我们的老路。”
他说起将来,终于挺起了胸,眼里竟然多了几分亮光。
其他差役听他这样一说,也有些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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