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就是因为它远,才硬要选那儿的吗?”以为她看不出她的那点小心思?嘴上说的是喜欢凌霄花,希望找个清净的地方修身养性,可实则却是为了少受点教导的苦,才特意选了那么远的地方。
知女莫若母,这打起她的脸来也是下手忒重,毫不留情。
聂晚昭脸色变了又变,支支吾吾一会儿,换了个话题:“哈哈哈,母亲这可就错怪女儿了……话说论做果子的手艺,还得是我们容妈妈,我天天惦记着这一口呢,今儿终于吃上了。”
容妈妈憋着笑,猛地听到自己的名字,抬眼看过去,正巧撞上沐夫人幽幽的眼神,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六小姐爱吃,不如搬过来,老奴天天给你做。”
提到搬过来,沐夫人也想到了这茬,小女儿去年及笄,早就到了议亲的年纪,以昭昭美貌,自是不愁好儿郎,可眼瞧着马上要奔十六去了,等回京再学持家之道难免有些晚了。
“哈哈哈,那倒是……”不必。
后头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沐夫人闷声开了口:“嗯,明日就去替她收拾东西,搬到我旁边的那间屋子去住。”
沐夫人发话,不容置喙。
聂晚昭不是很想住在母亲眼皮子底下,只是她突然想到白日里遇到的那糟心事,反驳的话卡在喉咙眼,两相权衡之下,没一会儿便弯着眉眼,应道:“都听母亲大人的。”
她这么听话,反倒是沐夫人有些不习惯了,掀眼去瞧,却只见到她清瘦的侧脸。
红色的烛光衬得她脸色越发白皙,鼻尖,下颌,就连捏肩的纤长手指,皆是白玉一般的质感,记忆里脸颊处少许圆润的婴儿肥完全消失不见,晕着淡淡的霞色,妍丽而不妖娆,眼眸却清澈若水,盈盈翦翦勾人得很。
沐夫人一时有些恍惚。
小时候的圆滚滚,不知不觉中竟长成了大美人。
沐夫人拍拍她搭在肩上的手背,语重心长叹道:“你乖一些,规矩总得学的,不然往后到了夫家,上不能伺候好公婆,下不能管教好仆从,岂不是叫人笑话?”
聂晚昭还没想过成亲后的事,但是想到哥哥嫂嫂们,相处愉悦,相敬如宾,便觉得母亲的话是在危言耸听,只是为了让她学规矩,故意吓唬她呢,于是半开玩笑道:“哼,有爹爹还有娘亲在,谁敢笑话女儿?”
听着她的言语,沐夫人既好笑又头疼,好笑她孩童般的幼稚,头疼她不谙世事的天真。
不过有一点她倒是看得透彻,女子出嫁后,娘家便是女子唯一的靠山,娘家实力足,婆家心怀忌惮,女子在夫家就会更有底气,才不会轻易让人欺负去。
“夫人,六小姐还是个小孩子脾气呢,有些话以后说也不迟。”容妈妈自然懂沐夫人的烦忧,但是这种事也急不得,长辈在旁稍加提点,剩下的还得六小姐自己慢慢去领悟。
经过一个多月的“领悟”,聂晚昭成功对成亲二字有了抵触心理,什么夫妻相处之道,处理好婆媳关系……里头的弯弯绕绕实在是听得她头疼。
同时她也理解了母亲执掌中馈的不容易,身为当家主母,一个人操持侯府那么大的家务,大到应酬交际,小到吃穿用度,繁杂琐碎,想想就累人。
难怪母亲平日里没个好脸色,换做是她来做,恐怕直接瘫在床上装死,动都懒得动,哪里还有闲工夫对别人笑脸相迎。
一想到自己嫁人后也要天天如此操持劳累,她就恨不得永远不嫁人,在侯府做一辈子的姑娘,旁人耻笑就耻笑,也总比当“当牛做马”的好。
“想什么呢?墨都溅出来了,认真些。”聂闲云手指轻叩几下桌面,试图唤醒她的神智。
聂晚昭的思绪被拉回,这才记起来自己正在书房陪同父亲练习书法,而她一时出神没控制住力道,墨水溅出来一些,差点毁了父亲的书法。
她赶忙收拾了一下,然后接着替父亲磨墨,只是长时间的站立和手腕动作,磨墨磨得她腰酸背痛,指尖都控制不住在微微颤抖,她忍不住去瞄渐入佳境的自家父亲。
运笔节奏鲜明,沉稳而不失洒脱,力透纸背,以折锋起势,线条流畅淋漓而内含骨力。
刚柔并济,相得益彰。
都说字如其人,果真不假。
她的父亲聂闲云,是个实打实的粗人,从小舞刀弄枪惯了,练就了一身腱子肉,无论谁初次见他,都会觉得这定是位驰骋沙场的猛将。
可谁曾想,他却是个天生的文官命,甫一入仕,颖悟绝伦,不惑之年就已是朝中重臣,颇得帝心,曾经还兼任过一段时间的太子太傅。
顶着张武将脸,做的却是文官事。
武官里,打得过他的,说不过他;文官里,说的过他的,打不过他。
聂晚昭揉了揉腕骨,终是不忍打搅,只得认命地继续磨墨,以往都是混不吝的四哥做这辛苦事,今日不知他从哪儿得的消息,用完膳便早早没了影。
而她,好巧不巧就被父亲逮住。
在这书房里磨了半日的墨,收拾了半日的宣纸。
“累了?”聂闲云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忽然一顿,挽袖收笔:“去那边坐着吧。”
“好嘞。”聂晚昭求之不得,慌不迭地停下动作,提着衣摆快步走向一旁的座椅,大咧咧一屁股坐下。
hr
()
span传送门:||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