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手錶,徐瑾泉在厕所外等了些时候,见于敬迟迟没出来就自己走了进去,一开门,便见到于敬倚在墙边竟是睡着了。莞尔一笑,他走向前拍了下于敬的肩膀。「你还好吗?」徐瑾泉问到,却只看见于敬两眼发楞地看着他,似是还未从昏沉中清醒,「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没事。」摆了摆手,于敬虽然这么说到,神色却难掩疲惫。他弯下腰洗了把脸,背部弓起的线条让穿着黑色衬衫的他像一只瘦猫般,防备着却又惹人怜惜。见于敬与过去相比更为纤细的身形,徐瑾泉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我还是送你回去吧。」递了张纸巾,徐瑾泉又说。
楞了一下,于敬接过纸巾。「真的不用麻烦了,更何况你还没见到其他人呢,这样回去不就白来了。」
「无所谓。」见于敬惊楞地望着自己,徐瑾泉又说「老同学了不差这一次。我跟梁晓月说一声,等我一下。」说完,他拿出手机给梁晓月发了个简讯。于敬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一双黑幽幽的眼睛不知是因为醉意还是怎地,有些恍惚。见于敬这般看着自己,徐瑾泉心底痒痒的,脸不自觉地泛红。「走吧,我们下去招计程车。」大概是真累了,于敬不再拒绝,就这么跟着他到饭店大厅,直至坐上计程车,两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车上的沉默有些令人窒息,徐瑾泉不晓得该说些什么,于敬想必也是同样的心情。过去两人的沉默是一种默契,如今竟会让人如此不安,想想就觉得心寒。正斟酌着该聊些什么话题,倒是于敬先开了口。
「允欣她…还好吗?」
并没看向他,于敬望着窗外。徐瑾泉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他问这问题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很好。」想了想,又说「还是老样子。」也不知于敬有没有听到,徐瑾泉见他没回应,便问「你呢?这几年过得如何?」看看后照镜中司机的脸,再看向于敬的后脑杓,徐瑾泉想要问得轻巧,却也只有他知道自己内心有多沉重。
他多想问问于敬这几年有没有想过他,想问他为什么当初要不告而别,想问他自己究竟做错什么,为什么他从不与自己联系。满满的疑问想要得到答覆,眼下却只能问这种和其他人毫无分别的、无伤大雅的问题,那些年的他们究竟算什么,对于敬而言,自己又算什么?徐瑾泉不禁困惑。
「我过得不错。」仍旧没转头看向自己,于敬说。「在美国学到了很多东西,也认识了不少人。」
「是吗…」听见于敬疏远地回答,徐瑾泉看着他的后脑,苦笑道「你刚才问蒋允欣好不好,怎么不问问我过得好不好。」只见于敬肩膀微微一颤,停顿许久,才回过头看向他,表情复杂。
「我…」
「客人,已经到囉。」
谈话被打断,于敬也没什么表示,转头掏出钱包付了车钱才说「抱歉,瑾泉,我…」
「这么久没见,你难道真不想知道我过得如何?」知道于敬打算就此告别,伸出手抓着于敬的手腕,徐瑾泉眼神灼热地望向他。看着于敬的表情,即使知道自己正为难着他,却不想就此放过。只见他有些困扰地动了动手腕,瞄了眼那计程车司机,才皱着眉说「我们上楼说吧。」
跟着于敬进了教师宿舍,徐瑾泉内心是激动的。这等了许久的独处是得来不易的机会,他有太多事情想对于敬说,想要告诉他这几年自己的心情,想要向他坦白自己逃避了些什么、又明白了些什么,想要在今晚和盘托出,让自己没有后路。他明白,只有今晚自己有这个勇气。
过了今晚,他不知道自己还说不说得出口。
于敬领着他走进家门,让他在沙发上坐一下,自己进了厨房,不一会儿,他拿着一瓶红酒、两个杯子和一盘起司走出来。见自己直直望着他,于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让你一杯酒都没喝到,真是有点过意不去。」说完,他往杯中倒了些红酒,放在徐瑾泉面前的桌上。
明明是自己任性地硬是要跟着他回家却被如此对待,徐瑾泉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反应。「你…好像有些变了。」看着沉默地切着起司的于敬,徐瑾泉说道。面对徐瑾泉的评语,于敬看向他失笑说「怎么?觉得我变温柔了?」深深地看着于敬嘴角的笑意,徐瑾泉低声道「不,你一直都很温柔。」他停顿一下,接着说「你以前没这么常笑。」
被徐瑾泉这样一说,于敬神情明显一窒,「是吗…我都没发现。」大概是觉得气氛尷尬,于敬说完便转头继续切着起司。见他不说话,徐瑾泉没再说什么,脑袋里却是千头万绪。
过去的于敬很沉默,虽然温柔,却时常拒人于千里之外,像自己筑了道高墙般,不让任何人靠近。若要说年轻时的于敬是块冰,那么如今的于敬便是杯水。仍旧冷凉,却不再冻手。是谁将这块冰化成水的,徐瑾泉虽好奇,却不想知道。
两人短暂地回到了先前的沉默,一时之间,客厅中只有杯盘与桌面间清脆的碰撞声,直到几杯红酒下肚,徐瑾泉才缓缓道「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怎么?不是要聊你的事情?」听徐瑾泉这样说,于敬反而笑道。「不是说要让我听听你过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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