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傅琮掀开盖头时,起先是笑着的,后来什么也没说,小心的把帕子递到我手中,他说,‘哭久了眼睛会疼。’
成了太子妃,我的日子也没有多风光。
当一件破了的衣裳被人穿着,走在阳光下,站在众人瞩目的位置。人们会更加关注那个破洞,她们会怜悯的看着你,你转过身背对她们时,能听见细细碎碎的笑声。
那些话,我听着很难受,另一面,我又觉得她们没说错。
傅琮却走进人群,牵过我的手,向来温和的他,面露恼色,与一群夫人计较起来。
他说,“不管你心里装着谁,你的颜面就是我的颜面,夫妻本是一体,安安。”
有段时间,我病的几乎要死了。兄长带了母亲来看我,离开时,母亲哭的像个泪人,兄长却没再骂我,他说,“如果你真的有这么痛苦,我不拦你了。”
就像儿时无数次玩闹,都是以兄长的退让包容收尾。
我以为,就此,也算了结。
傅琮却冲了进来,这些日子,他为我病的事,憔悴了很多。
他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你的命,不是用来祭奠所谓的情爱忠贞的。你喜欢他,我不拦你,但一定就要为他自我惩罚,自我放逐吗?”
他还说,“他娶不娶你,都是死路一条。我娶你,也不完全是因为你父兄。”
我只想长眠,再没有心力去计较他说了些什么。
但傅琮倔起来时,我自愧不如。
我喝不下药,他非给我灌下去;我躺在床上等死,他就天天把我揪出去晒太阳;我不说话,他就不停说,可恨的是,他的话说尽了时,就将说过的重说一遍,有时,我被他折腾的火大,忍不住要冲他发脾气,他却笑了。
三、春日暖阳
傅琮太烦人,我身上的病全被他赶跑了。
阳光见久了,总会贪恋的。
因先前的缘故,傅琮落下了病根——嘴巴停不下来。
不管在外头多么克己复礼,温文尔雅;一见到我,他就咕咕的说个不停。
哪个大臣是老顽固啦,谁府上新添了儿子啦,何处的花开了。。。。。。。就连时新的首饰好不好看,这些女人家的话,他也要点评一两句。
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断同我说人间琐事,是希望,我在某一刻有一丝的向往和心动,不再封闭自己。
托他的福,即便我久不出门,与往日相识见面时,也能闲扯几几个时辰,她们惊叹,“太子妃虽躲清静,对这外面的事竟如此了解。”
后来,他不仅是念叨了,他去哪里,便直接拉了我去。
我过去爱玩的性子,倒是被他挑起来了。
阳光变得明媚。
他说的话,他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起,渐渐明朗,不经意就记在了心上。
不论昨日是否有憾事,不论明日是否有风雨,今日天气晴朗,便可携手游春光。
四、为何不死
说来也有意思,傅戎离京时我要死要活。
而今,亲友尽死,九族被灭,却能活着。
傅琮说,“只要他没杀你,你就活着。”
我答应了。
活着,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
这世界上,有以身殉国的人,有另寻生路的人,有宁死不屈,也有能屈能伸。
再见傅戎,他爱我,却又不爱我。
准确的说,他所爱的是五年前还是他的未婚妻的我。
可是,他变了,我也变了。
他显然没有意识到,他自欺,我欺他。
扮演一个过往的自己,难也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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