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登道声谢,正要出门,忽听何虎成甩过一句:“你郭叔叔啥时候学会抽烟了?”
敖登猝不急防,开口便说:“家里的客人抽。”
“客人?你们家来客人了?”
“不!不是!我是说来了客人再抽。”敖登拔腿就跑,回到家中,他还把买烟的经过向阿斯哈尔炫耀了一番。阿斯哈尔听后暗吃一惊,他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敖登,这事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连郭叔叔都不要说,记住了吗?”
敖登眨着圆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等敖登一走,阿斯哈尔是一刻也呆不住了,他决计天一黑就走,就是天上下刀子也要走。他心里清楚,何虎成为人狡黠而多疑,绝不会就此罢手 。
正如阿斯哈尔所料,何虎成出了供销社,一路尾随敖登而来,当他躲在篱笆墙后面,看见敖登抱着莫合烟进了仓房,他就认定郭明达家不但有一位“客人”,而且这位客人十有*就是那个逃犯。想到这里,他跟吃了蜜蜂屎一样心里美滋滋的,你想呀!地委叶主任现在急得跟什么似的,在这个节骨眼上,你给他送上一份大礼,那自己时来运转不就指日可待了嘛!在霍牧牧场他是一天都不想呆。何虎成心急火燎地来到指挥部,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有重要情况报告叶主任。”
“哎哟!何书记,不巧得很,叶主任到边防站去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按说该回来了。没关系,你先告诉我吧。”值班参谋准备好纸笔,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何虎成。
“噢!不着急,不着急。我还是再等等吧。”何虎成不是信不过值班参谋,而是邀功请赏的心情太迫切,他怕别人抢了头功,所以,非要亲口把这个天大的喜讯,当面告诉叶主任不可。
也该阿斯哈尔躲过一劫,那天叶森别克在边防站耽搁了一夜,当天没能赶回来,结果害得何虎成苦等了几个时辰。假如当时何虎成立即带人去郭明达家,假如叶森别克按时返回,那阿斯哈尔就是插翅也难逃了。
何虎成压根也想不到,就在他心急火燎地苦苦等候叶森别克的时候,阿斯哈尔却在夜色掩护下,又一次翻过木篱笆,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深山老林中。
第四章(19)
“喂!死鬼,你醒醒,你醒醒。”
酣睡之中的阿勒腾别克睁开眼,揉着结满垢屎的眼角,恼怒地说:“干什么你,吃了疯狗肉吗?”
“哎!我问你,草席上的奶疙瘩你动过没有?” 阿依努尔问。
“哎哟!闲着没事我动它干什么?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嘛。”阿勒腾别克翻个身,又蒙上了被子。
“不好,一定是有人偷了。”阿依努尔自言自语。
阿勒腾别克索性坐起来,烦躁地说:“你还有完没完了,这么些年了,你听说谁家丢过东西?更别提你那几个不值钱的奶疙瘩了。”
“没脑子的东西,假如是那个逃犯呢?”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听妻子这么一说,阿勒腾别克顿时睡意全无,他一轱辘爬起来,趿拉上胶鞋就往外跑。媳妇说得兴许没错,那个逃犯现在东躲西藏,要吃没吃要喝没喝的,没准会干出这种顺手牵羊的事。
当草皮上的一个巨大脚印,清晰地展现在眼前时,阿勒腾别克的头皮一阵发麻,毫无疑问,那个逃犯昨晚肯定光顾过这里,那么,他是路过这里呢?还是另有什么图谋?阿勒腾别克越想越觉得后怕,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万一把他逼急了……想到这里,他立刻说:“不行,我得赶紧去指挥部报告,不抓住这个逃犯,以后咱们这觉都睡不踏实。”
“那你快去快回,我一个人在家还怪害怕的。”
是呀,那个穷凶极恶的犯人,既然来过一次,保不齐还会来第二次,把媳妇一个人留在家里,实在让人放心不下。于是,阿勒腾别克就说:“那你跟我一起走。”
“说得轻巧,家里的牛羊咋办?”
阿勒腾别克想了想,又说:“要不这样,你先收拾东西,我从指挥部一回来,咱就搬家,搬到场部附近去,那边人多,要安全些。”
“那好吧。”阿依努尔说。
阿勒腾别克从草滩上牵回马来,双手拎起马鞍的当口,一个明晃晃的物件,从鞍鞯的夹层中跌落下来,他低头一瞅,不觉大惊失色,手中的鞍鞯哐啷一声滑落在地。那是一个空刀鞘,刀鞘的正面是一只仰天长啸的狼头。不知内情的人是绝对看不出其中的奥妙,那密密麻麻的针眼勾勒出的狼头,十分巧妙地连缀出了一个人名字。
阿勒腾别克站在原地老半天没挪地方,这把腰刀他再熟悉不过了,那还是那年当了牧场劳模后,为了感谢阿斯哈尔的提携,他特意请梁爷打制的,那一串线条正好是阿斯哈尔几个字。
万万没有想到,那个搅扰的牧场鸡犬不宁的逃犯,居然会是阿斯哈尔,阿勒腾别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阿依努尔见丈夫站在那里,就催促道: “赶紧去报告呀你!还磨蹭个啥?这可是你立功的机会。”
“他来了,他来了,他回来了……” 阿勒腾别克中了邪似的;嘴里一个劲地念叨个没完。
“神经病,你说谁回来了?” 阿依努尔莫名其妙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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