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殿下得知此事后,可有将贤弟乃殿下手足一事告知陛下与娘娘?()”
远离天上疆域,朝着临壍进发,越往前,风越大,疾风呼啸如槌,击得众将士身上的盔甲咚咚作响。
即使如此,圣武军的步伐仍旧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地跟在他们大将军身后,而圣武大将军,即圣武殿主虞景上仙则骑着与他一同飞升的坐骑白虎,行于圣武军前,先锋之后,太子凤泱左侧。
凤泱太子则骑着他的坐骑九头象狮,身后的玄色斗篷迎风猎猎,右侧跟着御器追来的旧友,即前任散灵殿主,如今的凡人江笑。
方才那句问话,也是出自江笑之口。
凤泱太子却没有急着回答,他眼眸略有些空泛,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江笑以为他不会再说,也打算放弃从这位殿下口中探听与他贤弟有关的往事时,忽又听到对方出声了:后来,父帝知晓了此事,母后也知晓了。?[(()”
看着江笑欲言又止举棋不定一副藏不住心事的样子,凤泱太子似乎笑了,又似乎没有,他抬眸,静静凝望着前方大片灰白迷雾,眸光悠远,像是在追忆,缓缓道:“将此事告知给父帝母后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娆儿l。”
“公主殿下?!”
“是啊,那时小双突然对我使用那个法诀,我在毫无防备之下,得知了这样一件事,整个识海都在发懵,连娆儿l何时来的都没有察觉,惊醒过来时,她已经拉着同样呆愣的小双去找父帝了,”凤泱道,“不巧的是,那时父帝正在仙池与几l位殿主议事,母后,也在那里。”
从迷雾中刮出的风越来越强烈,刮得江笑龇牙咧嘴,半响没有回话。
凤泱自顾自道:“后来娆儿l告诉我,她那时实在太过愤怒,也不可置信,她不觉得小双会和我有关,更不敢想他和父帝母后有关系——当然,小双在魔渊半现原形之前,我们都没想过他会和母后有关,哪怕……”
哪怕如今天后吩咐他,要他无论如何都要完好无损地将岑双带回去,叮嘱他从此对待岑双,要像对待凤娆一样,却又在他问起岑双身世时不予回答,都让他猜不透天后的心思。
将一些不便宣之于口的话按下,凤泱继续道:“娆儿l当时心中隐约有个猜测,与我的猜测一致,但娆儿l不敢深想,便将所有的怒气全部撒到了小双身上,她认为,这都是小双的诡计,是他想飞上枝头想疯了才琢磨出的邪术,于是她冲动地带走小双,想让父帝拆穿他的把戏。”
“殿下也是这样想的么?”江笑忽然问道。
凤泱的眸光猝然落下,良久,他轻声道:“我倒是希望那一切都是他的计谋,至少这样,后面就不会发生那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了。
“可小双他至情至性,聪慧却又糊涂,谁待他好上一分,他嘴上不说,却早已将对方记挂在心上,寻着机会,便要十倍百倍地报答回去,这样的他——至少那时的他,不会在这种事上算计我。”
()江笑听他这样说,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很快又转了回去,迟疑着道:“我也觉得贤弟不会拿血脉一事开玩笑,就算贤弟本领高强,能蒙骗过两位殿下,可陛下面前,他如何能以假乱真?若是被陛下拆穿,那可是欺君……
“咦,莫非公主殿下也是如此想的,所以既不让贤弟再施法术,也不想让殿下您施法,直接就去找陛下了?”
凤泱道:“也许罢,但也可能是她因着心中不敢深想的猜测,而无意识在兴师问罪,所以不管不顾,大喊大叫,都没察觉到有其他人在,隔着一定距离,就将小双与我血线相连的事抖落了出来。
“我赶到仙池时,父帝正抱着母后驾云离开,匆忙之间,我注意到母后脸色惨白,唇角溢出鲜血,衣襟上都沾染了血色,我便知不好了,偏在此时,小双摆脱娆儿l的纠缠追了过来,一看见我,马上靠了过来,问我娘娘怎么了,顿了顿,又问我怎么了。
“他不知我那时的心情,当然,我现在也不知道我那时是什么心情了,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总之那时,我没有理会他,转头就离开了。”
江笑喃喃道:“贤弟那时肯定很难过吧。”
凤泱道:“我知道,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无期,我也很难过。”
江笑幽幽长叹,不知怎么想到了“孽缘”二字。
一边的凤泱也叹了一声,比起江笑的叹息更为复杂,一如他此刻的语气:“母后旧疾在身,沉疴难愈,乍然受到这样的刺激,几l乎要了半条命去,即使沉梦殿主尽心竭力,母后还是昏迷不醒。
“我拦住容易冲动的娆儿l,拉着她等在母后的寝殿外,那时,我看着来来往往的医仙,又见仙侍们跪了一地,惶恐心慌担忧茫然,既不能罔顾父帝之令闯入其中,却也站不下去了,不知不觉松开手,走到青凰宫外,一眼便看见躲在一边偷偷张望的他。
“娆儿l也跟在我身后出来了,同样看到了他,我没来得及拦下她,看着她掐了道法诀将他击倒,走过去对他尖声斥责,他没有还手,更没有回嘴,维持着半跌在地的姿势,举目朝我这里看。
“我避开他的目光,转身要回到原本的位置,却听到娆儿l唤来守卫,说要将他打入天牢,才止住脚步,回头将守卫拦下,只让他们将他带回他住的小院即可,我现在还记得,那时我跟他说的唯一一句话,便是让他无事不要过来。
“其实我那时想的是,最好他有事也不要过来,因为不管是母后还是娆儿l,都再也受不得刺激了,而我那时,也确实不想见他,但我也知道这话伤人,我虽恼他,却仍然不愿意用类似的话伤害他,可他大抵是明白的,所以之后我再也没在青凰宫外看见过他。”
江笑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他想说的话,肯定是不能当着凤泱的面说的,而且他自问也没有揭人伤疤的爱好,所以斟酌了一会儿l,便根据方才凤泱太子所言,主动转移话题道:“娘娘那时病了很久吗?”
凤泱道:“昏迷了整整一个月,能再次下榻,已经
是三个月后的事情了。”
江笑想了想,问道:“所以,是因为当时贤弟已经面目全非,体无完肤,容貌尽毁,完全看不出一点与娘娘相似的地方,又不知经历了什么,连本该属于仙人的气息都成了妖气,以至于娘娘认为自己与一个半妖飞升的仙君毫无关系,便从未想过与贤弟验一验亲缘关系?”
凤泱苦笑道:“你知道便好,以母后的气性,一般的仙官都入不了她的眼,更别说一只撞大运飞升的半妖,她怎么可能想得到,又怎么可能做出和妖怪验亲这种贬低她身份,侮辱她名节的事?”
但凡天后做得到,也不至于一想到天帝可能与妖女私通,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地背叛了她,就气得旧疾复发,口吐鲜血,病了那样久,醒来后还将天帝赶出了青凰宫,没过几l年又带上凤娆公主回了仙羽宫,从此分居两地,让天帝就是想见她一面,都难如登天。
江笑虽然在天宫待的时间不长,但也是见过这位娘娘几l次的,是以深感认同地点了点头,旋即想到什么,奇怪道:“还是有不对的地方——若说娘娘是因为对此事一无所知,才没有验亲的想法,尚且说得过去,可贤弟没道理不知道自己的真容是随了谁啊,难道他当年上天寻亲,言语之中竟从未透露一二?”
凤泱道:“这也是我如今好奇的事情,因为他不止瞒下了与母后的关系,还隐瞒了自己先天仙人的身份。”
“竟是这样!那怪不得,怪不得我之前与他几l次同行,都没有看出他的真身,原是他有心瞒着……所以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心甘情愿顶着半妖仙君的名头,一顶便是一千五百多年?”疑问之后,又是感叹,“一千五百多年啊,他瞒得也太好了吧!”
凤泱按着缰绳的手骤然紧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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