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准备好了吗?”娜娜半夜回到家里,问道。
“啊!我不知道,”佐爱语气似乎很恼火,生硬地回答,“谢天谢地,我什么也不管了。他们把厨房和整个房子搞得天翻地覆……见此情景,逼得我和他们吵了一架。另外,那两个老家伙又来了。说实话,我把他们撵走了。”
佐爱说的老家伙是过去供养娜娜的两位先生,一个是商人,另一个是瓦拉几亚①人。娜娜早已决定把他们打发走,因为她对自己的未来已经有了信心,又如她说的,她想改邪归正了。
①瓦拉几亚,是指当时的瓦拉几亚公国,即今罗马尼亚。
“两个厚脸皮家伙!”她嘟哝道,“如果他们再来,你要吓唬吓唬他们,就说去报告警察局。”
接着,她去叫达盖内和乔治,他们落在两个老家伙的后面,还在候见厅里挂外套。他们两人都是在全景胡同的演员出口处被她碰见的,于是,她就叫出租马车把他们一起带来了。
由于还没有一个客人到,她便叫他们到梳妆室里,这会儿,佐爱正在准备给她梳妆打扮。娜娜的连衣裙也没换,便匆匆忙忙撩起头发,把几朵白玫瑰别在发髻上和胸衣上。梳妆室里塞满了从客厅里搬过来的家具,那是不得已才搬过来的。几张独脚小圆桌,几张长沙发,几把扶手椅,全都四脚朝天,堆在一起。她刚匆匆打扮完,裙子就钩在一件家具的小脚轮上,撕了一道口子。于是,她发火了,破口骂起来;这倒霉事情偏偏都碰上她。她气乎乎的,把连衣裙脱了,那是一件白绸缎裙,款式很简单,既软又薄,穿在身上就像穿着一件长衬衫。可是,马上她又穿上它,因为她找不出其它更合她口味的裙子。她气得几乎哭起来,说自己像个捡破烂的女人。达盖内和乔治不得不用别针把那道口子别起来,佐爱则给她梳头,他们三个人在她身边忙得团团转,尤其是小家伙乔治,他跪在地上,把两只手插在她的裙子里。达盖内安慰她说,由于她省略了许多台词,跳过了一些唱段,草率演完了《金发爱神》的第三幕,所以现在时间最多才午夜过了一刻,这时她才平静下来。
“对这一群群傻瓜来说,演得算是太好了,”她说道,“你看见了吗?今天晚上这样的人不算少!……佐爱,我的姑娘,你呆在这里,别去睡觉,我可能还需要你……哎哟!时间到了,已经有人来了。”
她走了出去,乔治还跪在地上,他的衣服的底摆拖在地板上。他看见达盖内在注视着他,霎时脸变得通红。不过,他们却彼此生了友情。他们站在一面大穿衣镜前,把领带再结结好,互相刷掉对方从娜娜那里沾上的白粉。
“人家还会说这是白糖哩。”乔治嘟囔道,笑得像个贪食的婴儿。
那天晚上临时雇来的听差,把客人们领到小客厅里,客厅很小,仅有四把扶手椅没搬走,以便容纳更多一些客人。从旁边的大客厅里,传来了摆放碗碟和银餐具的声音,门底下的缝里透出来一道强烈的光线。娜娜刚进门,就发现克拉利瑟·贝尼已经坐在一把扶手椅上,她是拉法卢瓦兹带来的。
“哟,你是头一个!”娜娜说道,自从她演出获得成功后,对克拉利瑟亲热起来。
“嘿!就怪他,”克拉利瑟回答,“他总是怕迟到……如果全听他的话,我不等卸装就来了。”
拉法卢瓦兹是头一次见到娜娜,他对她鞠个躬,并说了一番客套话,接着,他谈起自己的表哥,由于他十分彬彬有礼,内心的不安丝毫没有流露出来。但是,娜娜根本不听他讲话,由于不认识他,只同他握握手,就很快向罗丝·米尼翁走去。顿时她显得高贵起来。
“啊!亲爱的太太,你真赏脸!……我多么盼望你光临呀!”
“我跟你说真话,高兴的应该是我。”罗丝说道,态度也非常亲热。
“请坐吧……你需要什么吗?”
“不需要什么,谢谢……啊!我把扇子忘记在皮大衣里了。
斯泰内,你去看看右边口袋里有没有。“
斯泰内和米尼翁是跟在罗丝后面进来的。银行家转身出去,不一会儿,他拿着扇子回来了。此刻,米尼翁正亲密地拥抱娜娜,并一定要罗丝也去拥抱娜娜。说到底,到了戏院里,大家还不都是一家人吗?随后,他眨眨眼睛,似乎在鼓励斯泰内也同他一样做;但是罗丝用炯炯的目光瞟瞟斯泰内,他心里有点发慌,只在娜娜的手上吻了一下。
就在这时,旺德夫尔伯爵与布朗瑟·德·西弗里来了。彼此都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娜娜显得非常客气,把布朗瑟带到一张扶手椅那里坐下来。与此同时,旺德夫尔笑着对大家说,福什利正在楼下与人吵架,因为门房不让吕西·斯图华的马车进来。人们听见吕西在候见室里骂门房是个没有教养的贱货。可是,等到听差把门一打开,她便笑眯眯地走进来,一边拉拉娜娜的手,一边作自我介绍,说她第一次见到娜娜就喜欢她了,并说娜娜有值得自豪的天才。娜娜第一次充当东道主,心里挺高兴的,感谢他们光临,但确实有些不好意思,福什利来到后,她仿佛有些惶惶不安。她一走到他面前,便悄悄问道:
“他还来吗?”
“不,他不愿来。”记者唐突回答道,虽然他事先编了一段话,准备解释缪法伯爵不来的原因,但被她突如其来一问,一时却说不出话来。
他见娜娜的脸色一下变得刷白,意识到自己说了傻话,于是竭力想纠正刚才说的话。
“他来不了啦,今晚他要带伯爵夫人去参加内务部举办的舞会。”
“好吧,”娜娜喃喃说道,她怀疑福什利办事不尽力,“我以后要跟你算这笔帐,我的小宝贝。”
“啊!随你说吧,”福什利接着说,这种威胁刺伤了他的心,“我不喜欢于这类差使,你去找拉博德特干吧。”
他们两个人都气得转过身子。就在这时候,米尼翁把斯泰内推到娜娜旁边。等到娜娜旁边没人时,米尼翁就悄悄对娜娜说,他是在为朋友寻找乐趣,说话时露出天真无邪、恬不知耻的神态。
“你知道,他快想死啦……不过,他怕我老婆。你会保护他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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