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埋尸人说,“您既然如此相迫,我陪你就是。我们一块去喝。干完活再去,活没干完,绝不行。”
同时他抖了抖那把铲,割风又抓住了他。
“是六法郎一瓶的阿尔让特伊呢!”
“怎么啦,”埋尸人说,“您简直是个敲钟人。丁东,丁东,①,除了这事,您什么也不会说。走开些,不要老在这儿烦人。”
同时他抛出了第二铲土。这时割风也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了。
“来喝一口嘛,”他吼道,“既然是由我付钱!”
“先让这宝贝睡安稳了再说,”埋尸人说。他抛下第三铲土。接着他又把锹插进土里,说道:①丁东指钟声,同时也影射 dindOn(愚人)。
“您知道,今晚天气转冷,要是我们把这死女人丢弃不管,没为她盖上被子,她会在我们身后追赶叫嚷的。”
这时,那埋尸人正弯身铲土,他那工作服的口袋叉开了。割风那惊慌失措的眼睛呆板地盯在那口袋上,注视着它。太阳还没有落下去,天还很亮,能让他望见在那大开口的衣袋里,有张白色的东西。一个庇卡底的乡巴佬的眼睛所能出现的闪光,从割风的眼珠里全部放射出来了。忽然他有了个主意。那埋尸人正在注意他那一铲上,割风乘他不备,从后面把手伸进他的衣袋中,从袋子里取出了那张白色的东西。那埋尸人已向坟墓里摔下了第四铲土了。正当他转过身来铲第五铲的时候,割风从容不迫地望着他,对他说:“喂,初出道的小伙子,您有那卡片吗?”埋尸人停下来说:“什么卡片?”
“太阳快下山了。”
“让它下山好了,请它戴上它的睡帽。”
“公墓的铁栅门快关了。”
“关了又如何?”
“您有那卡片吗?”
“啊,我的卡片!”埋尸人说。同时他搜寻自己的衣袋。
搜了一个,又搜另一个。他又到背心口袋上去搜寻,检查了第一个,又检查第二个。
“没有,”他说,“我没带上我的卡片,我忘了。”
“十五法郎的罚款。”割风说。埋尸人的脸变青了。铁青的面孔没有一丝血色。
“啊主蔼—我的——瘸腿—天主——蹲下了——屁股!十五法郎的罚款!”
“三枚一百个苏的钱。”割风说。埋尸人扔下了他的铲。割风的机会来了。
“不用伯,”割风说,“小伙子,不要悲伤失望。为了这就想寻短见,就想利用这坟坑不划算。十五法郎,只十五法郎,而且您有办法可以不给,我是老手,您是新手。我有很多办法、方法、巧法、妙法。作为朋友我为您出个主意。事情明摆着的,太阳下山了,它已到了那圆屋顶的尖上,不到五 分钟,公墓大门就关上了。”
“这是真的。”那埋尸人回答说。
“五分钟内您来不及填满这个坑,它和鬼门关一样深,这墓坑,您一定赶不及在关铁栅门之前跑到门口钻出去。”
“这话对的。”
“既然这样,就逃不脱十五法郎的罚款。”
“十五法郎??’
“不过您还来得及??您住在什么地方?”
“离侧门只有几步路,从这里走去,一刻钟。伏吉拉尔街,八十七号。”
“拔脚飞跑,马上跑出大门,您还有时间。”
“一点不错。”
“出了大门,您迅速奔国家,取上卡片再回来,公墓的看门为您打开门。您有了卡片,就不会罚款。那时您再埋好您的死人,我呢,我替您在这里看往,以免他开小差。”
“您救了我的命,乡下佬。”
“你快滚。”割风说。那埋尸人,感激万千地握着他的手一抖再抖,飓的一声跑了。埋尸人消失在树丛中后,割风又侧耳细听,直到听不见他的脚步声了,他这才朝着那坟墓,弯下身去,轻轻叫道:“马德兰爷爷!”没有回音。
割风打了一阵寒战。他爬了下去,不,应该说滚了下去,跳到棺材头上,喊着:“您在里面吗?”棺材里没有一丝动静。
割风发着抖连呼吸也停了,急忙拿出他的凿子和铁锤,撬开了棺盖板。
冉阿让的脸,在那傍晚里显得苍白,眼睛紧紧闭上。割风的头发竖立起来,他站起,靠着坟墓的内壁,差一点摔倒在棺材上。
他看着冉阿让。
冉阿让躺着,面色青灰,丝毫不动。割风很轻地,象细凤吹过似的说道:“他死了!”
他又站起身,凶狠地叉起两条胳膊,使他两个捏紧了的拳头猛烈地碰到了双肩,他喊着:“我是这样拯救他的,我!”
这时,这可悲的老人放声痛哭,一面喃喃自语,一些人认为天下不含有独语的人,那是错误的认识。猛烈的激动常会通过语言大声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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