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赵美跟王明远在书房聊了整整两个时辰。他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皇帝跟静妃的事情,都讲给了赵美。她听得仔仔细细,不错过一点细节,最后,她长叹了一口气,这局棋,算是死局了。赵美得承认,赵家,一开始就错了,成平帝并前朝皇子没死,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她的父亲,做事情,太绝了。
赵美看着王明远,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开口。她知道,自家夫君是不可能站在太子身后的。王家上上下下二三十口子人,是不可能给付景瑜陪葬的。
最后,王明远告诉赵美,太子现在能做的,只有按兵不动,只要他等得住,皇帝是不会开口废了太子的,熬到继位,三皇子怎么做都算是谋反。这道理,赵美当然懂了,可是她也清楚,就冲静妃的精明劲儿,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她现在,所能做的,除了劝自己的妹妹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办法。
七月,赵秀发现自己的所期盼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着实失落了一阵。赵美后来又进宫一次,隐晦的跟赵秀说了一下,多做多错,少做少错。裴洛洛听了这个消息,也没说什么,她现在没心思管安仁殿的事情,她忙着给紫苏办嫁妆,小姑娘要嫁人了呢。
紫苏是金陵人。太极宫仿着前朝的旧例,每月宫女能出宫一次,回家探望亲人。虽然有这个规矩,但是这宫里大部分的宫女,是不回家的。她们很多人,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卖给了人牙子,八九岁的时候,再被卖进宫里。只有紫苏,每个月都回家一趟,然后捧着一大包家里给的东西,眼睛红红的回来。
紫苏亲娘去的早,现在家里这个,是后娘,可是用紫苏的话说,比亲娘也差不了许多。小时候,弟弟妹妹有的,紫苏有,弟弟妹妹没有的,紫苏还有。她后娘说了,没了亲娘的孩子可怜,就得多疼些才是。十岁上,她爹病了,实在没钱,正好赶上宫里采买,紫苏跪在她后娘跟前,说:“送我进宫吧。多了一笔银子不说,家里省了一笔嚼用,每个月还能拿些银子回来。”
她后娘犹豫了许久,这日子实在艰难,才咬着牙同意了。没几年,家里的日子好了起来,她后娘就月月给她置办东西,跟她说只求她平平安安的熬到二十五岁,出了宫,再给她寻户好人家。曹妈妈极喜欢紫苏,犹豫了一下,还是跟裴洛洛开了口,想给小儿子求娶她。曹妈妈的小儿子,因为桑枝,到现在都还没有成亲。裴洛洛听了,只说去问问紫苏的意见,毕竟,紫苏嫁过去,算继室,是要给桑枝的牌位行继室礼的。
谁承想,紫苏听了裴洛洛的话之后,犹豫都没犹豫就同意了。曹妈妈是好人,她的儿子,肯定也是好人。桑枝活着的时候对她就好,比亲姐姐都好,行个继室礼又怎么了。
裴洛洛听完紫苏的话,看着她,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紫苏,你要知道,你嫁了他,就要跟他心里的女人抢位置,虽然那是桑枝,但是你也得清楚,这种滋味不好受。况且,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
紫苏听了这话,却是笑了起来。
“娘娘,您不明白。婢子这样的人,过日子,求得是个安稳。其实,从婢子本心来讲,婢子是不想嫁的,跟在娘娘您身边多好。岁数大了,婢子就是您身边最体面的掌事宫女,这走出去,谁敢不敬着。婢子嫁人,只是因为我后娘。她啊,就希望我平平安安出宫,顺顺利利嫁人,再生几个孩子,要不然,她得自责一辈子。”紫苏的声音清悦耳,“您也知道,婢子的后娘是天底下难得的好人,婢子总不能寒了她的心啊。”
裴洛洛听了这话,一阵心酸,她伸手拍了拍紫苏的手,说:“傻姑娘,嫁不嫁人是自己的事情,想嫁就嫁,不想嫁就不嫁,不要顾虑那么多,知道吗?我啊,这辈子的遗憾,就是没穿上喜服,堂堂正正地被人从正门领进来。所以呢,就是有股子执念,希望身边的人,都嫁得好。”
紫苏点点头,却是红了眼睛,她蹲下来半跪在裴洛洛身边。
“娘娘,您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婢子这些日子也算是看出来,您跟皇帝,要是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也称得上是神仙眷侣了,不比那皇后强上太多了。”
裴洛洛摸了摸紫苏的头发。笑道:“傻姑娘,你还小,不懂。等你穿上喜服你就明白了,被自己心爱的男人,牵着手从正门堂堂正正的走进去,是有多幸福。你可以跟他肩并肩的站在一起,你们两个人的姓名,是连在一起的,说起他,就会提到你,提到你,也会连着他。”
紫苏年纪小,还是不明白,但是却觉得听起来让人伤心,不知不觉,这眼泪就流了下来。
裴洛洛见状,伸手用帕子给她擦干净眼泪,说:“傻姑娘哭什么,你放心,有我给你撑腰呢。你以后的日子,差不了。”
付少成此时确实站在门口,完完整整地挺清楚了里面的对话。裴洛洛说得对,她比皇后强太多又如何,到底还是不能肩并肩跟他站在一起。除夕宴、上元节、长春节,她永远都落后自己一步。裴洛洛面上没有露出一丝痕迹,却没想到,她是如此介意。张福英是个极有眼色的人,他见付少成如此,轻轻地拍了拍手,告诉承恩殿的内侍,皇帝来了。
付少成进来的时候,紫苏面上还挂着相。他装作不知情看着裴洛洛,说:“你身边的宫女可是难得落泪,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拦着你吃凉的被你骂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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