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忙下跪,口称陛下息怒,人人噤若寒蝉。
周朝自先祖立国起便禁用酷刑,任再大的罪过,最多不过斩立决,前朝案卷中记载的那些凌迟、鞭尸等令人胆战心惊的刑罚早已绝迹。
如今皇帝竟脱口而出五马分尸四字,可见怒极,更可见帝王心性残忍暴虐,就连先祖规矩也不放在眼里了。
官员的恐惧溢于言表。
长安城治安不好,他们可以雇护卫,遇到歹徒尚且可拼死一搏;可伴君如伴虎,皇帝若是秉性暴虐,他们就当真要日日心惊瑟瑟发抖了。
“父皇等等。”
朱暄忙道:“此人罪大恶极,但父皇面前,儿臣不敢扯谎——此人倒并非刺杀儿臣,而是要害戏楼里一位唱戏的青衣——儿臣那日撞在那里,不过是倒霉罢了。”
宗令朱武冷笑一声,“公主莫要仗着罪人已死,就当我等愚笨,要杀一个戏子不过是抬手的事,还用出动高手么?是公主平日跋扈太过,这才招人痛恨吧?”
朱暄:“宗令不信,只管把那青衣召来问话。”
孔太傅忙开口:“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戏子身份何等低贱,怎能叫来御前问话?此案若有隐情,让京兆府查办就是,今日是公主大婚,还是早些回归正题。”
然而朱武好不容易逮到昭阳公主的小辫子,怎容就此放过,当即同他叫板。
“臣请陛下允准,让那戏子来问话!”
眼看宗人府宗令和孔太傅就要当堂吵架,朱暄摸了摸鼻子,干脆一屁股坐下,继续喝酒吃瓜子。
后面跟她没关系,你们掰扯去吧。
莫文鸢也乐得看热闹,肩膀轻轻撞朱暄,“这是你安排的?”
朱暄无辜:“怎么会?我这么善良,怎么忍心让两个同样痛恨我的人做不成好朋友呢?”
莫文鸢:“……”我信你才有鬼。
瞧她瓜子磕得香,莫文鸢伸手也抓了一把,又打开壶盖闻朱暄壶里的酒。
“这是桃子酿?闻着倒是香甜。”
朱暄嗯了声,又浅浅抿了一口。
“未央宫送来的,我在宫里时憋闷无趣,常喝这个。”
“未央宫送来的酒,就只给你一个人喝,看来……皇后还是想着你的。”
莫文鸢瞧她喝得粉面桃腮,甜香沁人,不禁嘴馋,刚伸手就被拍了一掌。
莫文鸢佯怒:“一口都不给我!你也太小气了吧!”
“这酒不适合你。”朱暄看她生气,只是笑,“好了好了,大不了礼金再多分你一些,你六我四,这样总行了吧?可别太贪心。”
莫文鸢一噎,嘴馋被缺钱压过,扭头重新关注堂下。
这一会儿,那两人已吵得面红耳赤,孔太傅毕竟“新贵”,又是小皇子的老师,多有人附和,渐渐占了上风。
最后还是最后礼部之人站了出来,说戏子虽身份低微,然而确是重要人证,反正这喜堂已经成了公堂,不如干脆请上来问个清楚。
皇帝点头应允。
待文官走上前行礼,场中登时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原因无他,京城里谁家喜宴做寿都要办堂会,文官的青衣唱得有名,今日在场的官员竟有不少都认得她!
“你们不知道,这位的三娘教子和贵妃醉酒唱得都是极好的,她赎身回家时,多少戏友泪洒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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