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粟色卷发的小孩,只到安德尔森膝盖,被厚厚的棉衣裹成一个球。
安德尔森蹲下来,远远的向小孩挥挥手,灰蓝色的眼睛笑得很温柔:“不要怕,哥哥保护你。”
守卫走过来,用短刀戳着他的背脊骨要他站起来快走。文森特已经消失在人群中。城门打开了,皇家骑士团和赛斯就在外面。
安德尔森抬起眼睛对守卫笑笑:“不用催。我会走在所有人最前面——如果你真觉得侯爵在乎我的话。请在我墓碑上刻上这么一行字——”
“安德尔森。兰开斯特——他死于深爱的朋友。”
守卫是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他不耐烦的推搡着安德尔森,要求他和旁边拿着盾牌和剑的步兵保持同步。
城门打开的时候由于强烈的光线,安德尔森眯起眼睛。
他看到了赛斯。
橡木城外的麦田尽头蹲着一排拿着银色盾牌的步兵。每个步兵身后站着两位穿着皮甲的弓箭手。再往后是成排成排那剑的骑士,头盔扣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
不论从装备上还是训练上,有国家支持的皇家骑士团都比自由党人优秀。安德尔森想起这么久以来莱恩为了自由党人来回奔走,突然有些心痛。
民众和国家相比,永远是站在弱者那一边。
他看到了赛斯。
骑士阵营的最前方,正中最显眼的位置,赛斯骑在一匹黑色纯种索瑟马上,背挺得笔直。不像一些骑士穿上盔甲后变得笨拙,赛斯的黑色铠甲修长贴身,让他显得英气勃勃。可能是为了更好的视野,他没有戴头盔,黑色的短发被冷风吹得凌乱。安德尔森注意到他的剑,剑柄装饰着稀有的大粒蓝宝石,能够远远的反色阳光。当赛斯举起他的时候,如同启明星一样战场上闪耀,全军都能够看到前进方向。
他左边站着银发蛮族副官亚伯,右边站着另一位冰蓝色长发的骑士。
这就意味着皇家骑士团十三位骑士,有三位参加这次的战斗。安德尔森默默计算,如果加文森特的话应当是四位。
距离很远,安德尔森看不清赛斯的表情。
但他肯定赛斯看到了自己。亚伯用马鞭指了指安德尔森,似乎在向赛斯征询什么。赛斯迟迟没有做出答复。
安德尔森惊异于他竟然没有下进攻的指令。
难民队伍在自由党人的保护下开始向城堡东侧的大路走去。
隔着遥远的,大片大片的空间,安德尔森知道赛斯在看着自己。
然后他侧身向自己的银发副官吩咐了什么,转身骑马消失在队伍中。
进攻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大家将见证灯泡非人的更新速度。在此立誓!
——空灯流远 某年某月某日
☆、巨龙队
城门开了,又是一场秋季狩猎。
自由党人从厚重的橡木门阴影处走出来。老人和孩子挤在一起,妇人抓紧手里的包裹,壮年男子拿着匕首、剑和叉谷草的农叉走在外围。城堡里为数不多的士兵在两侧为他们护卫。
他们是面包房老板的女婿,铁匠的大儿子,洗衣房女工的爱人……他们的剑不是最锋利的,很少有人骑马,他们的衣服因为前几天的战斗而伤痕累累。
赛斯想,这将是一场简单的围剿。
他的逻辑简单得可怕。皇急骑士团保卫王和他的臣民。自由党人不忠于丹顿,因此不能列入受陛下庇护的子民。
对于叛党赛斯从未手软。
他看到了安德尔森。
他双手被麻绳绑在身后,被人用短刀抵住后背,强迫走在这一行人最前面。只穿了很薄的衬衣,脸冻成青紫色,纸片人一样仿佛风一吹就会倒在地上。
从那瞬间起赛斯没有移开眼睛。
他听不清银发副官在侧身向他说什么,只看到自己的少爷走在赴死的队伍最前面,神色安静柔和,每一步奇迹般的走得很稳,带着身后的人一步一步向着东边的大路靠近。
那瞬间赛斯觉得心脏的某一处被掏空了。世界突然变得死寂,只剩下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和安德尔森在雪地上坚定前行的单薄身影。
随着队伍越走越近,赛斯觉得自己喉咙发干,说话的勇气在一点一点的流失。最佳攻击时机已经错过了,他明白自己的士兵在疑惑,他甚至能听见他们不安的张望时盔甲碰撞的声音。站在他右边的哑巴骑士弗雷德只是沉默的望着即将发生战斗的地方。他在等赛斯发出命令,好带着自己的骑士分队策马冲锋陷阵。
副官再次询问:“侯爵,出击吗?”
如果文森特送出来的情报没有错,这是橡木城最后一批企图突围的叛党。这些难民里混杂着自由党在这里最高的骨干成员。他的左边和右边各有一名皇家骑士团的成员,每个看似忠诚的人都对他现在的位置抱有企图。放过这些难民,今天的事情迟早会传入柯帝士的耳朵里,他将面临金雀花大厅上接受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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