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沙从垮塌的裂缝漏出,上面附着野草,宛如结痂的伤痕爬在花坛四周。花坛中央种了些低矮的药草,就像这所孤儿院一样,破败之下还留着些不肯认命的生机。
远处宿舍的窗帘透出魔法灯乳白色的光芒,林中传来鸟儿的夜啼,寂静包裹了四周。
“还没来吗?”
等得不耐烦了,修忍不住问道。
“我可没说这消息保证准确,偶尔一起观赏月色不也挺好吗?”
洛克威尔故作老成的样子让修不停咂嘴。
孤儿院来来去去有过许多孩子,洛克威尔是修唯一一个主动接触想和他搞好关系的。
修的名字是老牧师取的,其他孩子即便不是这样,也和他同样只有一个简单的名。姓氏是专属于贵族的标志,只能由家族传承或是在贵族见证的授予仪式上得到。洛克威尔在修七岁的时候进到孤儿院,老牧师介绍他时用的是“洛克威尔·布尔莱克”这个称呼。除了不懂事的幼童,所有人都明白这代表什么,然而在孩子们眼中,与众不同便意味着未知,未知便催生畏惧。年幼的惧怕他,年长的也会下意识保持距离,只有一心想着在异世界脱离底层人的修会厚着脸皮接近他。
不过,洛克威尔确实和孤儿院其他孩子不同。他认识字,独处的时候经常在手里捧着书看。“书”在这种贫穷孤儿院里毫无疑问属于奢侈品,洛克威尔却总是能一本接一本得到包装精致的崭新书籍。加上洛克威尔不时会和修分享外面世界的新闻,修自然能想到他在孤儿院外有保持联络的“线人”。除此之外,谈吐举止方面,洛克威尔经常能表现出与同龄人不符的成熟——虽然在修看来还有不少孩子气,但作为“朋友”交往修没有任何不满——要说不满的话,修最初的目标是把他当跟班培养,没能成功这点令他颇为不满。
作为“朋友”,修从洛克威尔那里得到了不少好处,简单的识字,对这个世界的基本认知,周边国家和势力分布,甚至一些贵族的花边新闻修也从洛克威尔口中知晓不少。今夜守在此处也是有人托“线人”通知了洛克威尔,洛克威尔再同往常一样告知了修。
“——离巢的雏鸟回归了。”
简短的几个字,修和洛克威尔能听出许多讯息。
要找词语形容孤儿院的生活,必然是“单调”和“贫苦”。不知道多少人穿过的粗布衣服、翻个身就嘎吱响的木板床、每日重复的枯燥劳作、常年相伴的食不果腹、缺乏娱乐只有死板教条的日常,要说不想从这里逃走是不可能的。但想要离开,除了被领养几乎没有其他途径。
孤儿院藏在一个山窝里,唯一的道路通往的双桥城是一个同样贫瘠的落败城市。离开孤儿院要么去山里当“野人”,要么去城里做“野狗”,存活难度比孤儿更甚。并且无论选哪一边,一旦离开就会被其他孤儿视为背叛者,不会再允许接纳。
修在孤儿院呆的十三年,独自离开的只有一人——不是在夜里逃走,而是正大光明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出大门。
还放言“不成为有钱有权的大人物绝不会回来”。
要说“归巢雏鸟”,除了她修想不到其他人。
另外,她在离开前和“院长助理”大吵一架还打了起来。不知道当时谁手上持有利器,宿舍的床铺和地板全是血迹。这完全不像小孩打架的架势,不结仇怎么想都不可能。
“所以那家伙到底成没成大人物?”修问出了最在意的问题。
“我得到的消息里没提这个。”
“没提就很可能是不值一提的小角色。”
“传讯魔法可是按字收费的,”洛克威尔耸耸肩,“那可是那家伙哦,不兑现承诺的话,真的会回来吗?”
“这倒是。”
修点点头,又看向被阴云遮蔽了大半的月色。
——如果是大人物,干嘛要大半夜在这里偷偷摸摸见面?
比约定时间晚了近一个小时,他们等待的人终于出现。
伴着细碎的声响,一个人影从建筑的阴影中浮现。
“哟,优菈。”
修抬起手向对方招呼。
来人摘下兜帽,露出如被月光侵染的淡蓝发丝。眼神厌恶地掠过修,落在洛克威尔身上。
“为什么他也在?”
轻灵的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听,蕴含对自己的冷淡也和以前一样,修笑着接过话,“当然是因为我们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因为修是这里第二在意你的,经常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洛克威尔推开修想要搭来的手。
看到少女皱起眉,修赶紧说道:
“我是盼着优菈大人早点发达,回来带一带一起长大的兄弟们。”
修自认为说了句好话,结果换来了一道轻蔑的扫视。
“算了,”优菈从阴影中走到月光下,“你肯定有你的打算。”
“帮我个忙,洛克威尔。”月亮从阴云中露出,明亮许多的月光下,修看到从未见过的景象——那个优菈向别人低下了头,“我现在的任务需要有教会的关系网,我只能请求你的帮助,洛克威尔·布尔莱克。”
这边还没有回答,修脑中自顾自地闪过许多女孩的过往,最后视线被某处吸引过去,颤颤巍巍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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