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庭耐心等他说完,点头道:“也不是不可。”
宣蘅闻言惊喜望过去,钱知府也大松一口气,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
“但我不喜欢蠢货作陪。”谢兰庭又道,“玲珑馆宴向来是文人士子宴游之地,才学不及者也不应该在此。所以,我出个对子,你从场中选一个人跟你比赛,谁先对上,谁跟我同坐。至于输了的那个,杖责十下,即刻下山,莫要在此碍眼,如何?”
宣蘅眼波流动,几乎立刻朝齐鸢看过去。
孙辂心里暗叫不好,那小声伎显然是想挑齐鸢。但齐鸢若对得上,就要跟谢兰庭坐一块,这如何使得?若是对不上,那就要挨板子,齐鸢的身体更受不了。
他想也不想地站起来,在宣蘅开口前拱手道:“在下愿与这位小公子比试。”
宣蘅一怔,随后忍不住怪叫起来:“谁要选你!全扬州城有谁比得过十八岁考中生员的孙公子!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孙辂十四岁开考,十八岁过了院试。虽然没有连夺案首,但也是扬州少见的敏捷之才,也是褚若贞的得意门生。更何况他今年要参加乡试了,如果这次乡试能中,那扬州就有十九岁的举人了,这可是连钱知府都要高看一眼的。
宣蘅看他自请出战,又气又急,干脆直接指向齐鸢:“谢大人说了让我自己选,我要选齐公子!”
孙辂看这人蛮缠,忙看向褚若贞:“先生,齐师弟久病初愈……”
“谢大人有言在先,那就齐鸢吧。”钱知府巴不得把齐鸢赶下山,附和道,“齐鸢,你务必好好作答。”
这话一说,事情便无转圜的余地了。
齐鸢见众人纷纷看向自己,心里不由冷笑。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姓谢的是笃定自己要滚蛋呢,也太瞧不起人了。他今天忍得已经够多了,再忍下去反而不像个年轻人。
齐鸢站起身,走入场中,朝众人拱手:“学生孤陋寡闻,之前未曾学过联对。今日不敢扰大人们雅兴,欲斗胆一试,却又怕对得不好,惹大人怪罪。”
张御史和褚若贞倒是对齐鸢很有信心,笑道:“放心答就是。”
张御史又说:“有下官在,谢大人不会为难你的。”看起来他跟谢兰庭交情很好。
谢兰庭想了想,也道:“既然齐公子久病初愈,那便免了杖责,只消下山回家便好。”
他就是不想看到有膏粱子弟在场吃吃喝喝,杖责倒也不是重点。
齐鸢点点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场内立刻安静下来,众人纷纷屏息,等着谢兰庭出题。
再看场中俩人,宣蘅是艳绝一方的少年声伎,目态风流。齐鸢身姿笔挺,目光幽深,又似一支藏锋玉笔。俩人皆灼灼其华,将场中风采分去大半。
这般好颜色的少年,无论哪个离场,都叫人于心不忍。
唯独谢兰庭毫不犹豫,轻笑一声,对俩人道:“下官不过是个武将,那就随便出一题。上对是,河图出洛。”
宣蘅目光微动,立即紧张思索起来。其他人也纷纷在心中重复这四个字。
唯有齐鸢立时“呀”了一声:“大人真是风趣!”
谢兰庭被这一声吓得一怔,皱眉看他:“什么意思?”
齐鸢微微扬起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大人的上对是‘河图出洛’,下对不就是‘明月在天’?谢大人真有意思,不仅以己度人,还以己联对呢。”
这话说完,别人还没反应过来,孙辂已经傻眼了。
河图出洛,明月在天……这,这不正是“龙阳”二字吗?
作者有话要说:
[1]《宝金簪》的原型是扬州弹词《双金锭》。苏州也有弹词《双金锭》,人名情节跟扬州的略有差别,但后来失传的地方比较多,不如扬州的这个完整。
[2]河图出洛=龙,(龙出洛水,背负河图,所以河图出洛是指龙)
明月在天=阳,(明字的月去掉,就是日,就是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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