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救了他,星辰的运转便化为一局乱棋。天数已乱,前方的路便再也看不清了,但愿还没有错到不可挽回。
天下正道三大宗派中,青云门是凡人眼中神奇莫测的仙人居所,焚香谷向来神秘,而天音寺则是凡人心中一处极为亲切的所在。
天音寺立于名山须弥山腰,浮图林立,殿宇雄峙,堪称世间独一无二的佛家极乐胜境。而与缥缈绝尘的青云山相比,天音寺却是以一条山径与俗世相连,善男信女,只要能攀得上这须弥山,便可在寺中佛前敬上一柱馨香。是以在凡人眼中,天音寺虽高却不是不可及,比之青云门,虽是少了一份缥缈的高不可攀感,但也因此而显得格外的亲切可喜。
一男二女站在山径之旁,这里离天音寺已是不远,一抬头便可望见那宏丽之极的建筑。身边人流来往如注,正是前来进香的善男信女们。一时耳边尽是礼佛声,祝祷声,妇女聊天声,孩童嘟哝声,这些本该属于凡俗世间的声音掺杂在佛境钟鼓声中,竟没有丝毫的不和谐,反而意外的给人以温暖之感。
“想不到堂堂的天音寺,万众敬仰的佛家大宗,乍一看竟和乡间的小庙没什么差别。知道的人说这是大派气度,不知道的人怕是还以为这里在开庙会呢!”说话的女子生就了一副绝美的容颜,举手投足间风情旖旎,令人见之心醉,却是九尾天狐小白。只是不知她何时离了那镇魔古洞,反而来到这里,而且毫不忌讳自己的妖物身份。不过以她的修为,普天之下能让她忌惮几分的人物屈指可数,她完全是可以横行天下的存在。
一旁的绿衣女子闻言笑了笑,笑容颇冷,丹唇微动,似是想要说几句讽刺之语,但面色变了变,目光向身边的男子看去,终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明眸中隐现担忧之色。只见她肌肤如水,颜如舜华,一双美目清灵纯澈,正是碧瑶,而她旁边的男子自然便是鬼厉了。后者正看着不远处满面虔诚的妇孺们,眼底有些微的怔忪。
他虽出身青云,但一身绝学却是集佛、道、魔三家之长。其中道家真力来自他在青云门中修习的太极玄清道,魔教真力源于魔教圣典天书,而佛家佛力却是缘于十数年前,在草庙村被灭前的那一晚,那个行将就木的天音寺神僧普智的传授。
普智神僧所授的大梵般若真法,十数年来不知有多少次将他从噬魂阴邪妖力的侵袭之下救出。当年,那个未知真相的青云弟子张小凡每次使用大梵般若,心中对于普智神僧景仰感激之余,也曾幻想过能出得普智这般慈悲高人的门派的模样。天音寺与青云门并为正道巨擎,向来也是一个飞尘不到清净无比的好去处吧?
当年的张小凡若是亲眼看到这般熙熙攘攘如闹市的景象,不知会作何感想。是目瞪口呆呢,还是直接怀疑自己御剑之术太过差劲以至于走错了山头?
时隔十数年,现在的他终于还是来到了自己一生中第一个师傅出身的门派,心境却早已不是昔日那个单纯快乐的少年。
当年之事,天音寺对自己也算是亏欠良多。在兽妖大劫的接触中,天音寺中人待自己态度颇为客气,尤其是法相,看向自己的目光总带着几分歉疚惋惜之意。却不知,这份亏欠,能否让他们帮自己这个大忙呢?
“天音寺本也是谢绝外客隔离俗世的,”一个声音从不远处响起,语气平和,有着说不出的圆润如意的意蕴,“不过自我恩师普泓上人继任为方丈之后,便与三位师叔发大愿心,大开山门广纳信众,以示佛旨。”
“佛有何旨?”鬼厉目光微凝,却是没有回头。
那声音似乎带着微微的笑意,听来甚是温暖:“佛光普照,佛法普在。”
鬼厉微微冷笑:“我此身长在怨憎别离苦痛之中,佛既有大慈悲心,为何不能渡我?”
“施主不是佛,又怎知佛没有渡施主之意?”
鬼厉回头,看见法相身披袈裟站在人流另一侧,双掌合十,白净的脸上带着平和的笑意,宝相端庄:“阿弥陀佛,数月前通天峰上一别,张施主别来无恙?”
第68章 天狐心血
小天音寺坐落于须弥山之巅,院落狭小,数目也不过三进。论建筑之雄奇宏丽,自是不及山腰天音寺之万一,然而四围松竹如海,森森郁郁,自有种无处不在的清幽佛意。继天音寺向俗世开放之后,以普泓上人为首的天音寺三大神僧都居住于此,故而如果论重要程度,这座清寒院落,却是比那天上宫阙一般的天音寺高出了不知多少倍。
小天音寺有三座清净院落,是普泓上人与普德、普空两位神僧的清修之所。一心参悟佛理的普泓上人自不必说,普德神僧参修苦禅,数十年如一日的闭门不出,即使是十数年前普智神僧横死一事也未曾让他走出自己的院落。而普空神僧深悔年轻之时所造杀孽过重,更是潜心礼佛,罕有迈出院门的时候。然而今日,这三位神僧竟然开前所未有之例而聚于一堂,只是普空神僧念珠转动的速度比平日快了数分,显然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法相站在普泓上人身侧,耳听着普空神僧念珠转动的声音,目光落在普德神僧枯如槁木的脸上,心下暗叹普空师叔的修行还是欠了一分火候。
时间一分分的推移,普空神僧的念珠越转越快,眉头也渐渐锁了起来,终于忍不住开口:“二位师兄,无字玉壁不仅是我天音寺发源之地,更是须弥山佛气汇聚之处,干系一山气脉,贸然外借怕是不妥。”
普泓上人双目不睁,说话速度极慢,听来自有种悠长不尽的佛韵:“张施主承普智师弟衣钵,并非外人。”
普空的眉头皱得更紧:“可他毕竟是魔教中人,就算他并非外人,但那碧瑶是鬼王之女,九尾天狐更是道行通天之妖物,实在让人难以放心得下。”
普泓上人仍旧合着双目,道:“张施主和万施主月前便已宣告脱离了魔教,彼时师弟尚在闭关,故而不知。而那小白姑娘是张施主友人,想来也是信得过的。”
普空道:“魔教妖孽向来狡诈多端十恶不赦,便是直接打杀也不为过,怎可以一再姑息?师兄不可不防啊!”
“普空师弟!”普泓上人猛然睁眼,目光如神电一般凛凛不可逼视, “闭关修行十载,师弟的杀性为何还是如此之烈?”
普空面色白了一下,片刻后低头敛容,低声念诵佛号,半晌道:“多谢师兄教诲。”
普泓上人慢慢合目:“普德师弟意下如何?”
普德神僧张开口,声音干涩,如枯木一般干瘪瘪的,听不出任何出色之处:“张施主是普智师弟唯一传人,他的际遇之所以如此不堪,也未始不是当年普智师弟所种因果。他为噬血珠戾气所困,我们自当尽力施以援手。如今他能找到解决之法是再好不过,不过是借无字玉壁布阵而已,我们又有何理由不借与他?况且我听说这位张施主心性最是坚忍纯良,普智师弟当日收他为徒,也有看中了他这份心性的缘故。我师兄弟四人之中,唯普智师弟最是以智见长,若连他的眼光都出了错,也活该天音寺当有此厄。”
普泓上人缓缓点头:“我也是如此看,不过普空师弟的顾虑也不无道理。若直接将无字玉壁出借,未免难挡寺中悠悠众口。为万全起见,我与普空师弟当带一众僧人在旁观看,如那八凶玄火阵有何异动,也能及时出手保全普智师弟的传人。”
法相闻言微笑,却又在片刻后现出疑虑之色:“那道玄真人信中所提之事又该如何应对?”普泓上人道:“便由你和法善代为师去青云一趟,那凌施主与张施主颇有渊源,此事切记不要让张施主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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