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离开后,船舱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文清竹打开箱子。
侯准给准备了些日常的衣物,文清竹从中拿出一件象牙白的长衫,领口和下摆绣着小小的竹叶,跟许多年前那件一样,是他最喜欢的样式。
下面叠着的是侯准的那条灰色羊绒围巾,文清竹最喜欢那柔软的触感,以至于侯少爷买回来后自己都没戴过,全都被他占了去。
箱子下面的是少部分现金和美国银行的支票。还有几本文清竹最爱的书,在漫长的旅途中打法时间。
侯少爷永远都是这样的细致体贴,什么都准备好了。
文清竹慢慢裹上那条羊绒围巾,整张脸缩在里面,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心安。
刚刚分别,思念已如绵密的水,将他淹没。
第53章
1942年初,美国康涅狄格州,耶鲁大学。
校园内大多是二十岁上下的青年,在铺满阳光的草地上尽情享受着午后的阳光。
文清竹坐在草地边的椅子上,膝头摊着一本书。在美国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穿上那贴身紧绷的西装,他为人严谨,衬衫的扣子要系到最上面一颗。他的皮肤很白,与这些白种人都不相上下,在阳光下更显。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的眼睛,细长的眼眸低垂着,看着手中的书。
“文。”有人叫他。
文清竹抬起头,正是他的导师——爱德华教授,他是专门研究社会学的专家,这四年以来对他照顾有加。
“下午好,教授。”文清竹起身打招呼。
“文,我来找你是想问问你还愿不愿意留下,继续跟着我的团队研究,如果愿意的话,我会负责解决你的签证。”爱德华诚恳的想要留下这位聪明的青年,这四年间文清竹一直是他得以门生,肯吃苦,有耐心,很多问题更是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只是不怎么爱笑,神情永远都是淡漠而又心事重重。
“多谢您的好意。”文清竹用流利的英文回答他,“我要回我自己的国家去了。”
爱德华大惊道:“中国吗,那里还在打仗呢。”
文清竹道:“没错,但是我的爱人还留在那里,我已经等不及要回去找他了,再次感谢您的好意。”
事到如今,爱德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惋惜的送别这位青年,祝愿他能早日与爱人团聚。
离开那年,侯准答应他,只要战争结束立刻就接他回来,可是四年过去了,日本发兵南下,战争愈演愈烈,大有持久战的态势。
隔着大洋,两人只能靠电报或是信件交谈,一年才有那么一两封。文清竹就这么数着、盼着,这四年是在什么样的殚精竭虑中度过,都不敢回头想。
他害怕收到有关中日战场的消息,生怕日本人又开始大规模进攻,一颗子弹,一次空袭,就可能要了侯准的命。每当受到侯准的来信,他几乎是欣喜若狂。可是随后又要开始担心,寄信的时间大概有两个月,这期间呢,侯准还好吗?
有没有按时吃饭,还会不会抽烟,日本人有没有找他的麻烦?
欣慰的是,侯准在1938年就转移到了上海,随后又到了江西,侯少爷没有留在北平,因为不想向日本人投诚,侯家的生意越发难做以后,侯少爷索性关停产业,只留下之前撤到重庆的一些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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