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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第1页)

比平常还要多,一来为了我亲爱的祖国,二来也想让朝廷惊叹一下。

我私下里总感觉皇帝的这一次驾临,又给了佛利姆奈浦一次在他的主子面前算计我的机会。这位大臣一向暗地里与我为敌,表面上却又表示爱我,就其阴暗乖僻的本性来看,他这么做是不正常的。他向皇帝报告说,目前的财政状况很不景气,往下拨款都得打折扣,国库券的价值比票面价值低百分之九才能流通。总之,我已经花掉皇帝陛下一百五十多万“斯普鲁格”了(这是他们最大的金币,大约有我们缝在衣服上作装饰用的小金属片那么大小);从全局考虑,皇帝应该一有适当的机会就把我打发走。

在这里,我必须为一位品质高尚的夫人的名誉辩护一下,她因为我蒙受了不白之冤。财政大臣也真够可以的,竟会猜忌到自己的妻子身上。有人心怀不测,嚼着舌头跟财政大臣说他的夫人疯狂地爱上了我。这个丑闻一时在朝廷里传播开来,说她有一次曾秘密到过我的住处。我郑重声明这事毫无根据,纯属造谣,只不过是夫人喜欢用天真无邪的坦诚和友谊善待我罢了。我承认她常到我家来,但每次都是公开的,马车里也总是另外带着三个人,多半是她的姐妹、年轻的女儿和某个特殊的相识,可这在朝廷的其他贵夫人身上也是司空见惯的呀!而且我还要请我身边的仆人作证,他们什么时候看到我门口停着辆马车,却不知道里面坐的是什么人了。每次有人来,总是先由仆人通报,我则照例立即到门口迎接;施过礼之后,我非常小心地拿起马车和两匹马(如果是六匹马,车夫总要解下其中的四匹)放到桌子上;为了防止出事,我在桌子周围安了五英寸高的活动桌边。常常是我的桌上同时有四辆马车,里边全坐满了人,这时我就在椅子里坐好,脸朝着他们。我和一辆马车中的客人交谈时,马车夫就驾着其余几辆车在桌子上慢慢兜圈子,我就在这样的交谈中度过了许多愉快的下午。可是我要向财政大臣或者向他告密的那两个人挑战(我要说出他俩的名字,让他们看着办好了),这两个人就是克拉斯特利尔和德隆洛。

我要他们拿出证据来,除了我以前说到过的瑞尔德里沙内务大臣曾奉皇帝陛下特遣来过以外,还有什么人隐姓埋名私下来找过我。要不是这件事和一位贵夫人的名誉密切相关,我是不会絮絮叨叨说这么多的,我自己的名誉受损也就算了。当时我的爵位是“那达克”,财政大臣没有我职位高,大家都知道他只是一个“克拉姆格拉姆”,比我要低一级,就像在英国侯爵比公爵要低一级一样乙但是我承认,他在朝廷的地位比我的要高。这些虚假的谣言是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得知的,至于怎么得知的却不太好提;谣言曾使佛利姆奈浦一度尽给他太太脸色看,对我就更坏了。尽管他最终还是醒悟了,并与太太重归于好,但我却永远失去了他的信任。皇帝对我也很快越来越没了兴趣,他实在太受制于他那位宠臣了。

第七章

作者得到消息,有人阴谋指挥他犯有严重的叛国罪,他只好逃往不来夫斯库——在那里他受到欢迎。

下面叙述一下我是怎样离开这个王国的情形,似乎该把两个月来一直在进行着的,一桩针对我的阴谋告诉给读者。

到那时为止,对朝廷里的事情我一直都很不熟悉,我地位低微,也没有资格知道同时参子宫廷的事。关于君王和大臣们的性情脾气,我倒还是听过很多,书上也读过不少,但决没有想到对如此偏远的一个国家,它们竟然也会产生这么可怕的影响。我本来认为这个国家的统治原则与欧洲国家的原则是完全不一样呢。

就在我正要去朝见不来夫斯库皇帝的时候,朝廷的一位要人(他有一次大大地触怒了皇帝,我一度曾帮了他大忙)夜里忽然坐着暖轿十分隐秘地来到了我家。并不通报他的姓名,只说是要见我。他把轿夫打发走后,我就将这位老爷连同他乘坐的轿子一起放进了上衣口袋。我吩咐心腹仆人,要是有人来就说我身体不太舒服已经睡下了。我闩上大门,把轿子放到桌上,像平时一样,在桌子边坐了下来。经过一番寒暄之后,我发觉这位老爷一脸的忧虑,就问他是为什么。他说他希望我耐心地听他讲,这事与我的荣誉及生命有重大关系。他的讲话大意是这样的,他人一走我立即用笔记了下来。

“你要知道,”他说,“为了你的事,国务会议的几个委员会最近召集了一次极为秘密的会议,皇帝两天前作出了最后的决定。”

“你应该清楚,差不多你一到这里,斯开瑞什·博尔戈兰姆(”葛贝特“,即海军大将)就成了你不共戴天的敌人。他起初为什么恨你我不知道,不过自从你大败不来夫斯库之后,使他这个海军大将毫无颜面,所以他对你的仇恨就更加深了。

这位大臣与财政大臣佛利姆奈浦(他因太太的事对你怀恨在心,这是尽人皆知的)、陆军大将利姆托克、掌礼大臣拉尔孔和大法官巴尔墨夫拟就了一份弹劾书,指控你犯有叛国和其他重大罪行。“

他这一段开场白听得我急不可耐,想要马上去打断他,因为我觉得自己只有功没有罪。但是他请我不要讲话,自己接着说了下去:“为了报答你对我的恩情,我冒被处死的危险设法探听到了全部消息,并且弄到了一份弹劾书的原文。”

巨人山昆布斯·弗莱斯纯的弹劾书第一条大皇帝卡林·德法·普鲁思陛下在位时制定过一项法令,是:规定凡在皇宫范围内小便者,一律以严重叛国罪论处。当事人昆布斯·弗莱斯纯公然违反该项法令,借口扑救皇后寝宫火灾,竟敢撒尿救火,居心叵测,忤逆不忠,形同恶魔。不经允许又擅自进入皇宫内院起卧,不仅违反该项法令,且有越权擅职之举。

第二条当事人昆布斯·弗莱斯纯曾将不来夫斯库皇家舰队押来我皇家港口,皇帝陛下命其前往捕捉不来夫斯库的残余船只,把这个国家变为我国的行省,专派总督管辖。

亡命该国的大端派及该国不愿立即放弃大端邪说者,一律斩尽杀绝,弗莱斯就像个奸诈件逆之徒,以不愿违背良心去摧残一个无辜民族的自由与生命为借口,来抗拒洪福齐天尊贵威严的皇帝陛下,呈请免派他去执行上述任务。

第三条不来夫斯库派来特使向我朝求和,当事人弗莱斯与奸诈忤逆之徒无样,竟帮助、教唆、安慰、款待该国使臣,而且当事人知道这些人是最近与我皇陛下公然为敌、公开宣战的敌国君王的走年。

第四条当事人昆布斯·弗莱斯是个不履行忠顺臣民天职的人,仅是皇帝陛下口头答应了,就准备前往不来夫斯库帝国。藉此口头允诺,该当事人背信弃义,意欲前往辅助、安慰、教唆不来夫斯库皇帝。向前边说的那样,该国皇帝就在不久前还公然与我皇为敌,向陛下宣战。

“还有其他的条文,但就这几条是最重要的,我已扼要地念给你听了”。“在这宗弹劾案的几次辩论中,应当承认,皇帝陛下有不少宽大为怀的表现,他不止一次强调你为他建立的功绩,想帮你减轻罪行。但是财政大臣和海军大将却坚持要将你处死,他们要在夜里放火烧你的房子,让你极其痛苦地死去,落个可耻的下场;陆军大将率两万人用毒箭射你的脸和手。他们还要秘密命令你的几个仆人将毒汁洒到你的衬衣上,这样你自己就会把皮肉抓烂,受尽折磨而死。陆军大将也都赞成这些意见,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多数人都是同你对立的,倒是皇帝陛下决定尽可能地保全你的性命,最后争取到了掌礼大臣。

“关于此事,皇帝还令内务大臣瑞尔德里沙发表看法。内务大臣一向自认为是你忠实的朋友。他说了,从他发表的意见看来,你对他印象不错还是有道理的。他承认你罪行重大,但尚有可以宽恕之处,而宽恕是一个君王最值得人赞美的美德,皇帝陛下也正以胸襟宽怀而天下闻名。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和他是朋友,所以尊敬的阁员认为他是在偏护你。不过既然皇帝要他说,他也就愿意坦率地谈谈自己的看法。假如陛下能念你的功劳,慈悲为怀保你一命,他可以下令只把你的两只眼睛弄瞎。他说依他的看法,用这一个办法可以相对满足公正的要求,全世界都会交口赞颂皇帝仁慈,有幸做陛下阁僚的人也是办事公正而大方。你眼睛虽然没了,但并不会影响到体力,一样可以为陛下效命;再说盲目可以增加勇气,因为你看不到危险;当初也就是因为你担心眼睛被射瞎,再没有第二次拉回敌人的剩余战舰。所以你以后由大臣们来替你看也就够了,伟大的君王就是这么办的。”

“这个建议遭到全体阁员的坚决反对。尤其是海军大将博尔戈兰姆都控制不住了,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说他觉得奇怪,内务大臣怎么胆敢随随便便主张要保全一个叛徒的性命。从执政者的一切实际理由来考虑,你所建立的那些功劳只能加重你的罪行。你既然撒泡尿就可以将皇后寝宫的大火扑灭(他提到这事惊骇不已),那么用同样的方法,下次你就可能带来大水泛滥,把整座皇宫淹没。你能把敌舰拖来同样也可以把敌舰再拖回去,如果你不高兴的时候,他还有充分的理由认为,你骨子里是个大端派。叛逆开始总是先在心里盘算,然后才公开行动,因此他指控你是叛徒,并坚持要把你处死。

“财政大臣的意见同他是一样的。他指出,你的生活,开支巨大,皇家财政已经到了十分窘迫的地步,如果再这样下去,很快就要供不起了。内务大臣提出弄瞎你的眼睛远不是消灭这一祸害的良策,说不定反会使祸害加重;从弄瞎某类家禽的一般情形来看,很明显,这些家禽眼瞎之后吃得更多,很快发胖。神圣的皇帝和阁员就是你的审判官,他们凭着各自的是非心完全可以认为你有罪,这就足以判你死刑,并不需要有法律明文规定的正式证据。”

“但是皇帝陛下拿定主意反对把你处死,他仁慈地说,既然阁员们觉得弄瞎眼睛的刑罚太轻了点,以后还可以加其他刑嘛。这时你的朋友内务大臣谦恭地要求再次得到发言的机会,来答复财政大臣提出的反对他的理由:皇帝为了维持你的生活耗资巨大。他说既然阁下有全权处理皇帝的财政,不妨逐渐减少你的定量,这样这个祸害很容易就可以得到解决。吃不到足够的食物,你就会因身体而昏死过去,没有胃口,结果是很快你就会被饿死。到那时你的体重轻了一大半,尸体发出的臭气也就不会有太大危害了。你一死,五六千个老百姓两三天就可以把你的肉从骨头上割下来,用货车运走,埋的远远的,免得传染,留下你的骨架作为纪念,供后人瞻仰。”

“就这样,多亏你与内务大臣建立了伟大友情,整个事情才得到了拆衷的解决。

皇帝严令:一步步将你饿死的计划必须在密密中进行,不让别人知晓,但弄瞎你眼睛的判决却写在弹劾书中。除海军大将博尔戈兰姆之外,大家一致同意。博尔戈兰姆是皇后的奴才,皇后陛下一直让他坚持把你处死;自从你那次用可耻而非法的手段扑灭了她寝宫的大火,她对你一直怀恨在心。“

“三天后,你的朋友内务大臣就会来你家向你宣读弹劾书,随后还要向你表明皇帝陛下以及阁员们的宽大与思典,正是仰仗这宽大与恩典,你才仅仅被判处弄瞎眼睛。皇帝陛下十分相信你会感激涕零、低声下气地接受这一判决。之后将有二十名御医前来监督,保证手术顺利进行:你在地上躺着,他们将十分尖利的箭射人你的眼球。”

“你要采取什么对策你自己去考虑吧。为了不引起人怀疑,我得像刚才来的时候那样赶紧偷偷地回去了。”

这位老爷走了,我心中疑惑不解,一片茫然。

这位君王和他的内阁采用了一种惯例(有人跟我说,这种惯例和从前的做法大不相同),就是,每当朝廷颁布一项严酷的判决,不论那是为了替君王泄忿,还是为了替宠臣报怨,皇帝总要在全体内阁会议上发表一通演说,表明他如何宽大、仁爱,说他这些品质是天下闻名,举世公认的。演说很快刊行全王国。再没有比歌颂皇帝仁慈那样的话让老百姓更害怕的了,因为大家看得出来,这样的颂词越夸张越强调,刑罚肯定更惨无人道,而受害人也就更加冤枉了。拿我自己来说,我得承认,无论是我的出身还是所受的教育,我都决没有做朝臣的资格。但我觉得,这一判决对我没有任何宽大和恩典可言,而且是苛刻得不能再苛刻了。有时我想,就去受审吧;弹劾状上说我的那几条事实我不否认,但总希望他们还能容许将我的刑罚再减轻一点。但是我一生中也曾经仔细阅读过许多由国家提出起诉的政治案件的审判,我发觉到头来都是由判官自以为是的结案了事。这种关头,面对如此有权势的敌人,这样危险的一个决定我怕是靠不住的。我一度又极力想反抗;我现在还有自由,这个帝国整个的力量用上也很难将我制服,只要用些石块,我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把京城砸得粉碎。可是,一想起我对皇帝曾宣过誓,回忆起他给我的思典,以及授予我的“那达克”的崇高荣誉,我马上就惶恐地取消了这样的念头。我也没有这么快就学会朝臣们那种报恩的办法,于是安慰自己说,既然现在皇帝对我这么严酷,以前那一切应尽的义务也就拉倒吧。

最终,我作出了一个决定。这决定也许要招来某些非议,那倒也不一定没有道理,因为我承认是由于我草草行事没有经验,才保全了双眼,获得了自由。因为,要是我那时就知道帝王与大臣们的性格(这是我后来在其他许多朝廷里观察得来的),以及他们对待罪行比我轻的犯人的手段,我一定会心甘情愿地服从这么便宜的刑罚。

可那时由于自己年轻急躁,又有皇帝的许可,准我前去朝见不来夫斯库皇帝,我就利用这个机会,趁这三天还没有过去,发了一封信给我的朋友内务大臣,表明按照我已得到的许可,决定当天早上就动身前往不来夫斯库。还没等大臣回复,我就来到了舰队停泊的海边。我抓了一艘大战舰,在舰头拴上一根缆绳,拔起锚,脱掉衣服,将衣服连同腋下夹来的被子一起放人船中。我抱起船,半涉水半游泳地到达了不来夫斯库皇家港口。那里的人民早就在海边迎接我了。他们给我派了两名向导带我前往首都,不来夫斯库。我把两人拿在手里,一直走到离城门不到两百码的地方。

我让他们去通报一位大臣,就说我到了,让他知道我在此等候皇帝的命令。过了大约有一个钟头,我得到回报,说皇帝陛下已经率皇室及朝廷重臣出来迎接我了。我又往前走了一百码。皇帝及其随从从马上下来,皇后和贵妇们也都下了车,看不出他们有任何害怕或忧虑的表现,我卧在地上吻了皇帝和皇后的手。我告诉皇帝,我是来践约的,为我能征得皇帝的许可前来拜见他这么一位伟大的君主,而感到不胜荣幸。我愿尽力为他效劳,这也与我为自己君王尽义务完全一致。我对我失宠的事一个字也没提,因为我到那时为止并没有接到正式通知,可以完全装作对这事一无所知。我现在不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推想皇帝也不可能公开那件密谋的。然而不久我就发现我这种想法错了。

我不想把这个朝廷如何接待我的详细情形再来说给读者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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