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霭很顺利的脱了陈浔风的黑色外套,他穿了这么久,在医院里暖气也吹了这么久,但周霭拿在手里的衣服却还是冰冰凉凉的。
脱掉衣服后,可能是因为绑带和伤口,陈浔风里面什么都没穿,所以最刺眼的就是他前胸那滩艳红的血,伤口崩开了,洇在白色的纱布上异常刺眼,周霭眼睛从上面淡扫而过,抬起他的手给他套上了上衣。
他给陈浔风扣好病服的纽扣,将病床摇平,动手给陈浔风解牛仔裤的裤扣时,安静睡着的人却突然睁开眼睛,与此同时,陈浔风冰凉的手按住了周霭的手背。
周霭看过去,然后他朝陈浔风示意放在旁边的裤子。
陈浔风看见是他,身上的紧绷顿时放松,但依旧没有将手挪开,他抬起胳膊似乎是想把自己撑起来,他叫周霭的名字:“…周霭。”
叫完陈浔风他又不说下一句话,两个人的动作停在这里。周霭低头观察陈浔风的表情,大概猜到他的顾虑,然后他给陈浔风示意了下床头那叠检查单子,早在陪着他楼上楼下做不同检查时,周霭就已经帮陈浔风脱过衣服,那时,他已经看见过陈浔风身上不同程度的伤。
陈浔风平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所以他那双睁着的眼睛就显得极黑,他望着周霭,按在周霭手背上的手缓缓揉了揉周霭的掌心,然后他终于松开来。
周霭垂下眼,继续手上动作。
陈浔风醒过来,所以他自己就相当配合周霭的动作,周霭给他换好裤子,再抬起头时,发现陈浔风依旧靠在床头安静的望着他,他的眼神是种非常单纯的认真,那里面只有周霭的身影。
周霭朝他比了个睡觉的手势,轻轻的,若是能出声,他大概会轻轻说一声:睡吧。
周霭自己下午还排了要输的液体,而且他和陈浔风也还没有吃午饭,等医生带着护士过来给陈浔风上了药安上仪器后,周霭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他的手机总是保持静音状态,所以他才看到手机上周锐诚拨过来两个未接电话,电话后面就是未读的短消息:你跑哪去了?!你弟弟醒过来就一直在哭着找你!爸妈不在家!你当哥哥的连弟弟都顾不好?!
周霭的目光淡淡扫过满屏幕的问号与感叹号,直接删除短信然后切屏,他看了一眼旁边睡着的陈浔风,又抬头看了看他刚挂上的液体瓶,然后关了病房里的两颗灯,阖上病房的门出去了。
离开住院部大楼,周霭并没有去自己早上输液的门诊楼,他根本没准备再去输液,而是打车回了趟家。
昨天晚上去医院去得着急,他什么都没带,这次他回家收拾了些书和衣服,然后返回医院,去病房前还转去病区食堂打包了两份素淡的饭。
周霭再推开陈浔风的病房时,才发现睡着的人已经醒了,陈浔风侧坐在床上,病房里灯光黯淡,但他的剪影轮廓清晰,陈浔风微低着头,后脊骨和颈骨连成微弯的线条,正在拔自己手上的输液针头。
听到周霭关门的声音,他很警惕的抬头看过来,他的面色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楚,但手上的动作却停下了。
周霭看了那边一眼,按开了门边的灯,两个人瞬间笼罩在光照下,两个人直直对视,陈浔风轻抿了抿干裂的唇,然后在那边叫了他的名字,声音有些干:“…周霭。”
叫了他却又不说下一句话,周霭往他床边走,目光先放在他搁在膝盖的手背上,陈浔风对自己并不仔细,拔个针头,手背上都流出细细的血路。
周霭的目光扫过,然后越过坐在床边的他,先抬手摁了呼铃叫护士,收回手时,周霭低头看见的是陈浔风黑发凌乱的头,就停在他的腰腹处,似靠未靠,周霭没有感受到他压过来的力道,但周霭可以闻到他短发间洗发水的味道。
周霭轻轻的呼出口气,他拖了后方的凳子坐下,先关了一直往下滴水的输液管,然后拿起陈浔风搭在膝头上的手,陈浔风比他高,肢体骨骼疏朗,就连手也比他的手大。
周霭捏着陈浔风四根长长的手指,低头用棉签抿掉他手背上的血道,他能感觉到陈浔风的目光由高处而来,就停在他脸上,如有实质。
“我以为我又在做梦。”陈浔风突然说,声音低又哑,恰好只是周霭可以听清楚的程度,他看着周霭低垂的睫毛和鼻梁线条,说:“这两周,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所以我天天都在做梦。”
“但是你真的在这里。”
周霭手上的动作微停,护士在门口敲了两下,然后推着装备各种医疗器械的推车进门来,推车的声音立马打乱房间里的安静氛围。
周霭抬起头看了一眼,扔了手上的棉签,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他站在旁边看护士给陈浔风重新拿新针管输液,护士边扎针边与他们说话:“怎么搞得?开胸手术都做了还怕输液?怎么把针头都拔了。”
陈浔风没说话。
护士又抬头看了一眼旁边沉默的周霭,她问周霭:“你们是朋友?兄弟?就你们两个人啊?他这还得住个小一周哦。”
第39章
陈驷流将批改后的试卷叠好,才放回到对面周霭的手边,这依旧是不需要订正、完美的像是标准答案的一张卷纸。
对面的周霭脸色淡然,微垂眼睫,只低头收整着自己打开的书。
陈驷流的手指轻轻攥成了个拳,自从上次,他在周霭面前表现出清楚的试探后,周霭就变得极其恪守时间,以往周霭总会在书房里多学会,但现在他是到点才进书房,准点就离开,像是完全不想再和他多待哪怕半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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