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大婚本就反复往来,极尽礼仪。这不,距韩王大婚足足满了一个月,王府内重又华宴庆贺,称为“满月”。满月过后,合府上下,才得安宁,元休也逐渐规律上朝,渐渐参与朝事。
这一日,正是七夕节,还没有安闲几日的韩王府又热闹了起来。一大早,刘夫人便率众家丁婢女搭起“乞巧楼”。“今年的七夕节可是王妃娘娘过门后的第一个节日,大家都上点心,一应的乞巧物品全都要采办齐全,务必让王妃满意。”众人都点头称是,一个个忙活起来。其实早在三天前,王府内的采办就已经到集市早早买回了各种物品。七夕节乞巧可是非常隆重的节日活动。西汉杂史的《西京杂记》一书中说:“汉彩女常以七月七日穿七孔针开襟楼,人俱习之。”自大宋建国以来,天下逐渐太平,节日的繁华盛况更比前朝。从七月一日开始汴京城内就堪称车水马龙,到了七月初七的前三天,已然拥堵异常,白天进来就出不去,一直要等到夜晚,人群散尽了才能通行。关于这种盛况,宋《醉翁谈录》里曾有记载:“七夕,潘楼前买卖乞巧物,自七月一日,车马嗔咽,至七夕前三日,车马不通行,相次壅遏,不复得出,至夜方散。。
今年王府内采办的乞巧之物,除了标志性的七孔针,五色线,各种香烛、果品外;还准备了名为“磨喝乐”的人偶;这种“磨喝乐”以蜡制作,外罩红纱,表情端正细腻,甚是精巧。刘夫人命人把绿豆、小豆、小麦放入盛水的瓷器内,等到长出几寸长的嫩芽,再用红蓝丝线捆扎起来,叫做“种生”;乞巧节本来就是女子的节日,今年韩王府有了女主人,乞巧的名目自是与往年不同,除了“乞巧”“乞福”还要“乞子”呢。
潘妃也兴致勃勃地参与进来。刘夫人看太阳甚好,忙拿了一个玉碗,请潘妃在碗里投了小针。但见那小针浮在水面上,慢慢地转动着;刘夫人与众丫鬟看那水底针影一会儿像散花,一会儿像云朵;“王妃娘娘乞着巧了!”,大家都高声附合。潘妃毕竟是少女心性;也高兴地拍手欢笑。王妃的奶娘张妈妈忙把一个小蜘蛛放入锦盒内,让丫环好生收好,看第二天它结网成什么样子,这叫“喜蛛应巧”。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中已近黄昏。后宫总管王继恩此时却带来一道懿旨:宣韩王和王妃即刻入宫赴宴;原来是德妃娘娘邀诸皇子王妃们共度佳节,与民同乐呢。韩王和王妃忙换了盛装入宫赴宴。
皇宫里更是张灯结彩。德妃娘娘宫中的乞巧楼高达百尺,以锦缎铺设,陈以香案、香烛、瓜果、酒炙;以德妃为首的众嫔妃焚香祈福,共祈大宋江山永固;百姓安居乐业。
元休挂念着刘娥,他命内侍郭槐等候潘妃宴罢回府,自己却悄悄地骑马先行一步离开。
梦月楼阁前,元休望着那个映在纱窗上的倩影,驻足而立;那分明是刘娥挑灯夜读的身影。“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读书声戛然而止;“惠儿,快去开门。”惠儿打开房门,看着元休欢喜地说:“果然是王爷,刚才夫人还念叨呢,您派人送来的果品夫人已用过了,咱们才刚刚焚香拜了织女呢。”“谁说七夕节一定要拜织女呢,我刚刚拜的可是魁星!”刘娥笑吟吟地迎了过来;“你怎么知道我站在窗外呢?”“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三哥的气息,我能感觉到的。”“小娥!”元休心头一热,一把拥住了刘娥;乖巧的惠儿连忙掩门而去。
“小娥,你不是男子,拜什么魁星呢?不过你本就心灵手巧,也不需要乞什么巧了,我让郭槐送的那个‘磨喝乐’,你可喜欢?”“三哥,小娥从小孤苦无依,从没有正正经经过过什么节日。今天还是听惠儿讲过,原来七夕节有这么多有趣的事情做呀。虽说我不是男子,不能参加科举考试;可是我拜了魁星,愿咱们大宋的读书人都能文运亨通,能为朝廷所用!”“嘿,你竟比我这个皇子还关心朝局呢,你呀,更应该关心这个。”元休指了指桌子上的“磨喝乐”;刘娥明白元休所指,不由得羞红了脸。“哪,王妃呢?”“我已安置了她,小娥,今夜属于我们两个人!”元休推开窗户,看外面夜凉如水,星河璀璨;“如此良辰,不可辜负!”元休顺手为刘娥披了一件外衣,拉了刘娥直奔庭院的花廊之下。“传说在花藤之下可听见牛郎织女的私语呢!”刘娥依偎在元休怀里,侧耳听草虫低鸣,抬头看碧空如洗;她喃喃地说:“我知道三郎会来陪我的,我一直等着三郎的。今天我都没有看见喜鹊,它们是给牛郎织女搭桥了;可是今天怎么没下雨呢,牛郎织女的相思之泪呢?”“情比金坚,爱如磐石;生死无悔,无需落泪。”“情比金坚,爱如磐石!”刘娥默默心念着:“三郎,这可是你的七夕誓言吗?”静谧的夜空下,是相依相偎的两个人。一道流星划天际,耿耿星河漫天碧,但教人间无离恨,天上人间两依依
却说王妃潘氏很晚才得宴罢;不见元休,顿时心下生疑;内侍郭槐只说王爷临时有事,已先行回府了。及潘氏和奶娘张妈妈回到府中,只见刘夫人迎了出来,哪里有元休的影子?刘夫人心下了然;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替元休打着圆场:“王妃娘娘莫要着急,王爷与钱公子、张耆大人相交甚厚,许是喝醉了酒留在他们府上安歇也是常有的事;明早误不了早朝的。”潘妃半信半疑说:“王爷都大婚了,还夜不归宿吗?他身边也没个侍候的人,真教人放心不下。况且今天是什么节日,怎可留宿在外呢?”刘夫人苦笑了一下说:“王爷年少贪玩,以前我也是劝诫过的,眼下夜已深,王妃还是先安歇了吧,待明日再做计较!”潘妃心中忿然,却也不好发作,在乳母张妈妈的服侍下安歇了。张妈妈劝道:“王妃刚刚新婚,切不可因一点小事就闹得人仰马翻的。”“王爷行事也太过分了吧;刘妈妈也不管管吗?”“王妃,你只管安心睡觉,待明日老身亲自查问清楚。”潘妃在乳母好生劝慰下暂且安歇,这一夜,韩王府内心事重重的可不止潘妃一人;刘夫人,张妈妈都是各怀心事,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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