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上有大如西瓜的黑灰色鸟巢,饭馆伙计说天天一掌灯就有老鼠爬上
爬下忙个不停,后来才知道是老鼠在树上搭窝。我觉得老鼠不在地下
掏洞,而在树上搭窝,真是向所未闻,所以回来后就把这个趣闻告诉了
同事李藻荪兄。他博览群书,见多识广,他说:“后汉书有光武建武六
年,九月大雨连月,鼠巢树上的记载,武汉三镇不久恐有大水。”结果长
江泛滥,市区陆地行舟,月余未退,鼠类能凭什么感觉而能趋吉避凶,
真令人莫测高深了。
李经羲文孙李栩厂高超清旷,积学雄文,尤经子平。抗战期间,他
累次去贵阳公干,总是住在世交吴简齐的唐园,纸窗竹屋灯火清荧,正
好夜读。邺架所储珍本古籍不少,于是拿下一本线装书来浏览,谁知
书后架上站立一只毛绒绒小动物,先还以为是一头花奴,仔细想想又
觉着不大对劲,再往里一看,居然两腿拢肩兀立未逃,敢情是一只硕大
老鼠。四川老鼠本多,夜间在卧榻上跳来跳去,车辆急驰老鼠过街也
时常窜逃不及,毙命轮下,想能拱立而不怕人者,实为仅见。韩昌黎所
谓的礼鼠,大概就是这种鼠类了。他做了一首《礼鼠赞》,当时诗人曹
湘衡、曾小鲁等人都有诗唱和,我曾抄下原诗,可惜现在一句也记不得
了。
先三伯祖心宸公,曾任湖州府知府。湖州毛笔是全国知名的,先
伯祖任满内迁,当地制笔名手曾子晋送了他老人家两匣特制大楷中楷
毛笔,中楷就掺有鼠须。据曹说:“所谓鼠须,其实是以鼠颊下几根毫
毛方称上选,制成毛笔写字时,刚柔坚软,挥洒从心,就是所谓鼠须栗
毛笔。有人说狼毫就是鼠须制成,其实狼毫是鼬鼠毛,俗称黄鼠狼,而
非栗鼠。”当年北平马大人胡同有一所旧宅,庚子年全家殉难,一直空
在那里,后来卖给青年会办学校,有三四十年没打扫过,积尘盈尺,鼠
猬乱窜。月牙河灌水的时候,淹死了二三十只黄鼠狼,识货的火夫,把
鼠尸卖给琉璃厂贺莲青笔庄制鸡狼毫,还得了一笔好价钱呢!
美国是保护野生动物最力的国家,前年笔者在加州跟几位朋友在
烟波浩瀚、修柯戛云的太浩湖边野餐,树上的松鼠成群结队,从树上溜
下来觅食,看见石桌放有水果饼干,它们对坐在石凳上的游客,毫不畏
惧,窜过来就啃。有几个美国小孩捡石子丢它,这些鼠类视若无睹,照
吃不误。当地一位警员说:“松林树木有三分之一的针松,已被松鼠啃
得树皮成了光杆儿,居民不堪其扰,啮木器,咬地毯,闹得人神心俱疲,
屡次请派警方协助灭鼠,但数量太多,加上繁殖力惊人,至今尚鲜成
效。”中国人常说抱头鼠窜、胆水如鼠,想不到美国的松鼠如此猖獗胆
大,令人不可思议。
笔者屏东寓所,原系日式房屋,后来在拆屋改建,当挖地打桩时坑
深丈余,发现有一鼠穴,夜间只听到坑内鸣声嗷嗷极为凄烈,晨起临
视,一只小田鼠力搏两只家鼠已毙其一。不料小田鼠能咬死大家鼠,
古人说:“野鼠铁爪钢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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