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方丈叹息一声,接着说道:“老衲深知,这一诺之后,就是一生的是非,但是,一念同情,便无由后悔。老衲接受了这位忘年老友的托付,相约十年,老衲要还他一个完整无损的女儿。”
那个身裹大氅的女孩儿家,跪在地上磕头说道:“何止是完整无损,而是恩比天高,十年教诲,耳提面命,文学武功,虽然晚辈生性鲁钝,受益依然良多。”
老方丈宣着佛号,说道:“小施主!你是聪明过人的,八岁娃娃寄身在山寺之中,知道以疯癫保护清白,因此,你换得十年幽禁,也换得十年老衲每夜面授文事武功,这是老衲私心的一点补偿,谈不上恩惠,更没有师徒之谊。十年的秘密,今朝一旦揭开,老衲要让天下武林知道,收养藏匿戈易灵的,只是老衲知本一人所为,与海慧寺任何僧家无关,不要让这佛门清静之地,搅进武林恩怨。”
中年妇人叩谢再三,说道:“戈家能有一脉香烟未绝,都是大师所赐,先夫九泉之下,也是感谢不尽的……”
突然,山门外一阵哈哈大笑,说话声如洪钟:“你休要谢得太早!”
声到人到,从山门之外,步履快捷地进来一个人。遮阳斗笠掀在背上,浓眉环眼,落腮虬须,势如奔虎。他在大雄宝殿一站,如指着老方丈:“老和尚!你是个出家人,不应该搅进是非恩怨。”
“阿弥陀佛!”
“念佛已没有用,老和尚!你要为自己的愚行,付出代价吗?”
他反手一探,从遮阳斗笠里面拨出一柄弯刀,蓝汪汪闪着寒光。
戈易灵姑娘一声叱喝,手里大氅刚一旋飞,身形尚未扑出,从旁边闪电伸一只手,拦住姑娘,那手掌箕张,正好罩在前胸致命的“七坎”大穴上。
“乖女儿,你还是乖乖不要动吧!”
戈易灵姑娘一怔,一声“娘”字还没有叫出口,老方丈却朗声说道:“施主!其实你走进山门,老衲就已经知道你不是戈平的夫人,虽然你外貌很像,你却不晓得老衲与戈平戈施主之间,有一项信物作证。”
虬须汉子喝道:“老秃驴!你害我们找了十年,好不容易今天找到了?还有什么废话可说。”
一个箭步,弯刀一晃,削向知本大师右肩。
知本大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见蓝光一闪,喷出一阵血雨,连向带骨,削去一大片。
知本大师是绝对可以闪躲得开的,可是,他非但没有闪躲的动作,似乎连闪躲的意思都没有。
虬须汉子收刀之后,他怔住了。
中年妇人也怔住了。
他们断没有想到会如此轻而易举地了结了知本老和尚,但是,这一瞬的怔住,戈易灵姑娘反掌如飞,拍开中年妇人,人如飞鸟投林,扑到知本大师身边,抓起袈裟,按住伤老方丈脸色煞白,嘴唇发乌,却带着一丝笑容,是那么从容地说道:“这刀,是喂有剧毒的。”
戈易灵姑娘浑身一震,但是,刹那间一股杀气上冲,她刚一回头,就被老方丈叫住:
“小施主,老衲当年接受令尊托付之日,就已经准备有这样一天。”
老方丈的脸色已经开始变黑,他仍然是那么和缓地向着虬须汉子说道:“老衲以风烛残年,换得你消除一口怨气,你应该可以去了。”
“难道你还要血染这佛门净地不成!”
虬须汉子呆了一下,顺起弯刀,朝着中年妇人看了一眼,低喝道:“咱们走!”
中年妇人嘴角流着血,她被戈易灵一拍成伤,是她没有料到的。心有未甘地问道:“这丫头呢?”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好吧!咱们走。”
两个人走得极快,扑出山门,消失无踪。
戈易灵姑娘几度要起身拦阻,老方丈的眼神,似乎有一股力量,留住了她。
老方丈迟缓地说道:“小施主!十年磨练,你的成就是超人的,唯一让老衲放心不下的,便是佛家所说的慈悲为怀,也是儒家所说的仁恕之心。”
“师爷爷!……”
“小施主!你的杀心太重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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