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走进去,在戴煦对面的空位子上坐下来。
“你来得正好,中午几点吃的饭?我这刚买的,还没凉呢,你一起吃点吧。”戴煦把面前的托盘朝方圆这边推了推,里面放着好几样包装还没有拆开的饮料和食物,虽然戴煦的饭量一向是比较可观的,不过也绝对吃不了这么多,估计是提前买好了,留着他们几个来了以后一起分享的。
自从上次被戴煦不软不硬的批评了一回之后,方圆也不太敢当着他的面硬生生的饿肚子节食了,加上中午她就随便到附近的小铺子里买了一个小面包吃,现在也确实饿了,就没有假惺惺的推辞客气,从托盘里挑了一个,一边吃,一边把下午倪然去办公室里找自己聊天的事情和戴煦说了一下,虽然说这不是工作中的事,不是非得向戴煦汇报不可,但方圆觉得倪然拐弯抹角的,其实是在打听戴煦的事情似的,自己不好妄加揣测,但至少可以实事求是的把大致的聊天内容说一下,让戴煦心里有个数。
戴煦刚一听说倪然去找过方圆,稍微愣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听方圆讲完,然后不大在意的笑了笑,说:“她那个人成天就是喜欢东打听西打听的,没事儿。”
方圆点点头,反正她只是把今天的事情说给戴煦听,算是提醒他,假如他不介意,那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好需要操心的了。
第二个到达这里的人是马凯,他倒是不客气,来到这里屁股还没碰到椅子,手就已经伸到托盘里去了。狼吞虎咽的吃了一个汉堡之后,又一口气灌下肚半杯饮料,然后才满足的出了一口气,摸摸肚皮,说:“哎呀。饿死我了,我要是再慢点到,估计就饿昏在半路上啦,这是我今天吃的第二顿饭!”
“你就一直在外面……”方圆差一点把上网两个字说出来,考虑到戴煦还在场,便硬生生的刹了闸。没有说下去。
“是啊,难得老戴给放假嘛,当然得去好好的玩一会儿,开始实习以后我都没什么时间练级了!”方圆帮他考虑着,马凯自己倒是无所顾忌。张口就说,顺便还冲戴煦挤眉弄眼,好像是在和自己的同道中人交流心得似的。
方圆有些无奈的看了看他,也没办法说什么,马凯还当戴煦是那个上班时间泡在网上消磨时间的混世魔王呢,只有自己知道这个看起来粗枝大叶的男人实际上心里有多么的有数儿,原本自己也怪他不负责,但是那天他说完他的观点和立场之后。自己竟然也觉得无从反驳。
“林飞歌来不来了?”等了一会儿,方圆看了看时间,外面天色已经黑下来了。虽然距离列车检票的时间还很充足,但是林飞歌迟迟没有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家里面父母极力反对,舍不得女儿出差到外地去,而她又拗不过父母。
马凯摆摆手:“你别担心,我来的时候她给我打电话了。说让咱们等着她,她是肯定要来的。听那个调调,估计在家里头和父母沟通的也不怎么愉快。”
戴煦也笑了笑:“父母担心孩子也是人之常情。既然她说来了,那咱们就等着呗,在这儿等不是正好么,又吃又喝,还暖和。”
“更重要的是,还是老戴请客!”马凯附和着说。
大概晚上七点多,三个人等候林飞歌的这家快餐店都渐渐迎来又送走了晚餐高峰时段,林飞歌终于来了,并且是被她父母开车送过来的,林飞歌的妈妈送她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来一个小旅行箱,林飞歌一脸不情愿的接了过来,一扭头看到路边快餐店的落地窗里坐着戴煦他们三个人,马凯朝林飞歌招招手,林飞歌估计心情不太好,冲他比划了一个打人的手势,一旁的林飞歌妈妈立刻拉住她,又在路边说了几句,隔着玻璃他们听不清林飞歌妈妈说了些什么,不过从林飞歌不愉快的表情来看,估计应该是批评而不是表演。
“我总算是出来了,再过一会儿我都得窒息!”好不容易林飞歌打发了她的父母开车回去,自己拖着行李箱进了快餐店,一屁股坐在戴煦旁边的空位子上,嘟着嘴一脸不高兴的开口抱怨起来,“你们都不知道,这要不是我紧拦慢拦,我妈还想进来和老戴交代几句呢,说什么出差在外,帮忙照顾好我,我的天哪!我这又不是小学生春游,真是太丢人了,什么都要管,刚才还说我这么大个人了,一点都不斯文,举止太粗鲁,又拎着耳朵唠叨了我半天,要不是我骗他们说马上就该进火车站准备检票了,估计到现在我都进不来这个门儿!”
“还是父母了解自己的孩子啊,你说你刚才,当着你爹妈的面儿还敢冲我比划手势,不挨说还能跑了你?要是我,我也觉得你粗鲁!”马凯落井下石。
林飞歌白他一眼:“我这叫不拘小节好不好!豪放派!跟粗鲁那是两回事儿,姐天生就是这么样的一个汉子,你可别随便挑战我的权威。”
果然,只要马凯和林飞歌两个人都在场,气氛就不会太冷清。
玩笑也开够了,戴煦问林飞歌用不用吃点东西,林飞歌表示不需要了,自己是在家里头吃饱喝足之后,才被父母放行的,于是四个人又坐了一小会儿,就各自拿着行李进站等着上车了,马凯和方圆的东西都很简单,都只有一个小小的旅行包,戴煦自己也是一眼,只有林飞歌不仅拉着一个旅行箱,并且看起来似乎还并不轻的样子,进站之后,车站里面很多人,箱子没有办法在地上被拉着到处走,戴煦就干脆一并把林飞歌的箱子和方圆的包都接了过去,一个提在手里,一个斜挎在身上。
“你带的东西可够少的。”马凯走在戴煦旁边,正看能看到被戴煦背在身上的那个属于方圆的小背包,包本来就不大,看起来还有点瘪瘪的。
“就是省内的地方我觉得应该不需要太久,所以没带那么多东西。”方圆说。
林飞歌挽着她的胳膊,说:“没事儿,你要是缺什么少什么,就用我的,我跟你讲,我都服了我我妈了,从睡衣睡裤,到床单枕巾,再到拖鞋,她都给我带起了!她还给我装了一大堆,什么治疗腹泻的药,什么退烧的药,说是怕出差的时候万一水土不服,或者受个风寒什么的,病倒在外面又买不到药那可怎么办,我的天哪,她怎么就不想想,一共就一夜的火车,还是快速列车的速度,能有多远!就那么两天功夫,带那么多东西我看倒成了负担了。”
方圆笑着听她抱怨,嘴上没说,心里却觉得有些感慨,以前都说婚姻像是围城,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现在看来,就连亲情也是如此,得到了太多无微不至呵护关怀的人,觉得简直要被亲情淹没到窒息,失去了自己的空间,而她现在却觉得,那种被人过度关怀的负担,其实也是很令人羡慕的。
上了车,因为开车时间比较晚,等四个人都在各自的铺位上安顿好,车厢里的主照明灯也熄灭了,又过了一会儿,此起彼伏的高低鼾声便逐渐响了起来,方圆躺在自己的铺位上面,看着商铺的铺板出神,完全睡不着,没过多久,在她下铺的马凯也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似乎睡得很香,方圆翻了个身,微微抬了抬头,看了看自己斜下方的林飞歌,借着夜灯的光线,她可以看到林飞歌的呼吸深长而又缓慢,应该是也已经沉沉的睡过去。
“睡不着?”对面铺位上的戴煦发现了方圆的小动作,便轻声问。
方圆点点头,随即意识到戴煦可能看不清楚自己的动作,便也小声的应了一声,说:“我有认床的毛病,换个新地方就睡不着,以前去哪儿需要做卧铺车的时候就总这样,你怎么也没睡?你睡眠不好么?”
虽然她总是能看到戴煦闭眼小憩,不过也不排除他有那种神经衰弱的毛病,白天容易犯困,到了晚上反而精神得睡不着。
“我啊,睡眠好,就是今天下午睡多了,所以现在反倒没有睡意了。”戴煦回答,然后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用很轻但是又足以让方圆听清楚的音量,轻轻的叹了口气,问,“那你打从过来这边实习到现在,估计一宿好觉都没睡过吧?”
方圆一愣,她扭过脸去,努力的想借着夜灯的光线看清楚戴煦的表情,但是戴煦并没有看她,因为身高的缘故,他的头紧紧的顶在车厢壁上,两只手枕在脑下,仰面对着商铺的铺板,过了半晌,才叹了口气,抓抓脑袋,小声说:“这么下去也不行啊,得想办法解决一下。”
方圆抿了抿嘴,假如现在的光线足够明亮,可能戴煦会看到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感激的光亮,她明白了,其实自己撒的谎,戴煦早就已经看穿了,对于自己的情况,他也心知肚明,但是却没有拆穿,这么做的目的,可能是不希望自己觉得尴尬或者难看吧。
“我没事儿,慢慢的估计就好了,前辈,谢谢你。”她对戴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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