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能是一回事吗?同女孩儿家问名是什么意思,齐王会不知道?可他只一脸正经之色,夷然望着她,底下呢,却紧攥住她左手,一边若有似无地在她手背上摩挲
他的手掌有些凉,触碰间却撩着火,千扬心头一颤,脊背上浮起层层战栗。不能输了阵仗!她平了口气,面上浮起妩媚的笑,学着他的样儿,拿指尖在他掌心里慢悠悠地比划。
“皇叔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我不信皇叔会不知道我的闺名,不过皇叔若想听我亲口说”眼帘一掀,盈盈递了个眼波,“千扬——皇叔可记好了?”
这两个字简单,写完后,她开始没章法地在他手心里画圈儿,挠痒似的。齐王“唔”了声说好,一边儿又翻手掌将她的手握住,然后两手一收,摆在腿上,“本王向来记性不错年齿呢?昭仪是哪一年生人?”
他牵住她双手这么一带,千扬不得不上半截儿身子朝他倾过去,听他问,又挤出甜而软的声调,“我比官家年长三岁,哪年生人,皇叔自己算一算?”
齐王稍一沉吟,“本王同昭仪恰好相差一旬。”
“一旬十载,”千扬宛声应,牙都快咬酸了,“皇叔养尊处优,这些年不掺和公务,无官一身轻倒瞧不太出年岁。”
齐王低低吟出声鼻音,以示疑惑,“昭仪这话,听着像是在讽刺本王。”胳膊一抬,将她拉得更近了,几乎可以在她幽黑瞳仁中看清自己的倒影。
“哪里能够!富贵闲人,这世上有几人有这样的福分?我羡慕皇叔还来不及。”
两张脸几乎要碰上了,她依旧回应得畅快,可齐王分明瞧见她眉眼间一闪而过的慌乱。隐隐感到得趣儿,不由想再添上把柴火,他又使了力拉扯她,这回她快坐不稳了,跌跌撞撞将脑袋搁上他肩头。
齐王侧过头,在她耳畔低低地开口,“说回昭仪适才的问题,往后昭仪若有话想同本王说,可以着人往造办处寻王管事,抑或上庆寿门,打听打听都尉刘灏是不是在值上昭仪记好了?”
上元那夜,同她在壁橱里一道困了好半天,那会儿齐王就发现了,贴她耳边喁喁低语是她的弱点,她好似就受不了这个。果然的,一句话没说完,她就露了怯,张作了半天的游刃有余霎时碎了一地,纤长的眼睫微微颤,紧张得直咽唾沫。
和他装样,齐王在心里暗暗发笑。多大点的女孩儿,要学人家扮媚态勾引人,可皇宫里好些年没出过妖妃了,她上哪儿去学?临了自己脑补,起初两下态势确实很像那么回事儿,可端得稍久一些,便要破功。
齐王还想再逗她两下,可她略偏过头,怯然一个眼神撞过来,齐王忽然就愣住了。
他这是搭错哪根筋了?拿着自己三十多年的修为同她较劲,未免欺负人吧?可真有出息!
她倚在他身上不敢动弹,却还记得回应,重复了一遍王管事与刘灏的名字,说记住了,又问:“皇叔还有什么要交代我的?”
齐王终于松开她的手,朝后靠了靠,想转眼,可车里头除了她一无所有,视线绕了一圈儿,最后只能又落回她身上。
好歹是多年历练出来的城府,再开口时,已经听不出来异样,“昭仪是聪明人,本王谈不上交代不交代的,唯独一样本王要提醒昭仪,太后是内廷最根深蒂固的大树,要撼动,绝非朝夕的功夫。昭仪心中的执念,本王能够领会一二,可此事切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只会功亏一篑。”
千扬漫漫地应,“道理我懂,毕竟这场仗,打起来还得是在朝堂上。太后这棵树,枝叶在内廷舞得起劲,根基却是在宫外。只要范氏倒了,她的根儿就折了,内廷里的枝叶再繁茂,还有几天能蹦跶?主要还是看皇叔的,我等得起。”
“话也不是这样说,”齐王不赞同地摇头,“范家而今不剩下几个能耐人了,全靠祖上的基业撑着,关键还是多年来盘根错节裙带姻亲、门生同侪,在朝堂密织成一张网,牵一发而动全身。”
齐王缓了口气,“内廷也是一样。明宗皇帝大军进京的时候,惠帝一把火烧垮了半个皇宫,那时候总领重修宫殿的,就是太后的父亲这么说吧,连勤政殿都是范家一手建起来的,太后对内廷的掌控,远比昭仪想象得深。”
连皇宫都是她范家修的,怪道太后她老人家横成这样,实在是有底气啊!千扬是头一回听说这个,思路瞬间就打开了,“皇叔这话,可提醒了我。按说先帝防着太后十几年,勤政殿的人洗刷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却还是叫太后觑了空既然勤政殿都是范家修的,会不会早留好了密道,旁人不知道,太后的人却能轻轻松松溜进勤政殿,给先帝下毒?”
齐王一愣,真是天马行空啊,还密道可转念一想,也不是没可能,百多年前上京城破时,不就有位末帝,从金銮宝座下头的密道逃出了宫,后来云游当和尚去了吗?
齐王嘴角微扬又捺下,“昭仪可以把顾虑告诉官家,请他好好排查一番。”
话到这儿,好像该说的都说完了,今天来此一趟,结局算是圆满,千扬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遗漏的,便朝齐王敛衽告辞,“有劳皇叔走这一遭了,我回去了,咱们有缘再见。”
齐王没什么表示,淡淡应了声,瞧着她走远了。
千扬往崇德门的方向走,西兰远远瞧见人影便迎上来,冲她一顿打量,“您的事儿办得不顺利么?脸色怎么这样呢,倒不像是去叙话的,像是打了一场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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