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血库,医疗中心的围墙弯向了一边。外面就是这所城市。它不是垂死的,而是早已死亡了。
但是,正像从森林里枯死的树上又冒出几枝鲜绿的树芽‐样,这个城市又仿佛在复活。用清扫干净的木板搭起了一个两间房的小木棚,一间砖块砌成的平房筑在了出租的废弃地后面,金属门变成了一排排的小木屋。
永恒不变的循环,哈里想。生命从死亡中诞生,生命里又产生毁灭。只有人类也许能逃避。
能使人看出城市本来面目的是那些有围墙的工厂和宽大的综合医院。
当哈里站在那儿时,哨子吹响了‐‐不同的调子,不同的音量,组成一种奇怪的、尖锐的多声部音乐,挺适合用来为城市的落日景观伴奏。工厂的门打开了,各种通道也打开了,劳工们蜂拥地卷入城里:各种各样的人,男人和女人,孩子们和老年人,体弱的和强壮的。但他们又都在某些地方很相像。他们又破又脏,各种疾病缠身‐‐他们,这群城市居民!
他们应该是很痛苦的,但他们又常常乐呵呵的。他们会抬头望天,看看烟雾有没有从河里升腾起来,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他们的孩子们在父母的腿边钻来钻去,叫着笑着,玩着捉迷藏游戏。就连那些年逾古稀的老人们也由衷地笑着。
只有那批健康的治安官员反而是神情严肃、一脸关注。当然,这是自然的。无知使人幸福。普通市民们用不着为健康或长生不死操心。这是他们兴趣之外的东西。他们会像苍蝇一样在夏天飞出来,开开心心地飞着,然后死去。但是知道得越多,烦恼也就越多,要想长生不死,是要付出高昂代价的!
想起这些,哈里觉得心里舒服多了。看到这群毫无长生不死机会的市民,哈里意识到了自己的优越性;他自己从小生长在一个远离城市的乡间别墅,那里没有城市里的各种疾病,也没有致癌物。他自小受到优良的医疗保护。他完成了4年高中、8年医学院的学习,又快完成3年的医学院毕业实习期了。
所有这一切,让他的头脑首先具备了通向长生不死的条件。当然他得为此付出代价,这也是对的。
他们究竟是从哪儿来的?他想,他们肯定是像兔子一样是在繁殖场地里喂大的。他们都到哪儿去了呢?又像耗子一样钻回到城市的残骸中去了吗?
他吓了‐跳。真的,他们几乎是另一种的动物。
可是今天夜里,他们既不笑也不唱,连孩子们也是静悄悄的。他们一本正经地走在大街上。
哈里耸耸肩。其原因也许是某些荒唐的事‐‐打群架,闹纠纷,也许是某种宗教上的原因,谁也搞不清究竟为什么。也许和月亮的圆缺有关系。
他走回诊所作好准备。第一个到的病人是位年轻的女子。她的脸长得挺迷人,淡黄头发,成熟的身躯。如果不是因为脏和一直飘到里间的难闻味道的话,她还是颇具魅力的。
她罗罗嗦嗦地说着,这种人总是这样。她违反自然,睡眠不足,没有定期服用维他命;得了肾炎后,从一个投机商那儿买了些非法经营的土霉素。所有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而且听来十分乏味。
&ldo;明白了,&rdo;他不停地吐出这几个词,接着说:&ldo;我得为你进行一次诊断。别害怕。&rdo;
他打开了诊断机。
不一会儿就完了。哈里得出了诊断结果,她患的是贫血,他们这些人都是贫血。他们抵制不了那五美元的诱惑力。
&ldo;结婚了吗?&rdo;他问。
&ldo;没,没有啊。&rdo;她犹豫着。
&ldo;最好别浪费时间。你怀孕了。&rdo;
&ldo;怀‐‐孕?&rdo;她重复了一遍。
&ldo;你快当妈妈了。&rdo;
她的脸上出现了快活的光彩。&ldo;啊!是这样!我还以为自己得了大病。我能好好照料孩子。告诉我,医生,会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rdo;
&ldo;男孩,&rdo;哈里倦怠地说。这种脏女人!为什么这种事总让他想发脾气?
她从凳子上慢慢地站起来,显得随意而又优雅。&ldo;谢谢你,医生。我去告诉乔治。他会不高兴的,但我会让他高兴起来的。&rdo;
还有其他的人等在会诊室里,谈论着病症。哈里看了一下名单:一名患胸膜炎的妇女,‐个得了癌症的男人,一个患风湿病的孩子……哈里走进诊断室去看看刚才那姑娘有没有在捐献箱里扔进什么,但她没有。她停在了一个正在诊所门口兜售东西的投机商前面。
&ldo;要买金霉素、盘尼西林、土霉素到我这儿来,&rdo;他激昂地嚷着,&ldo;身体好,身体好,药到病除身体好!工作、健康,生命的保证!来买你的护身符啊!还有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rdo;
那姑娘买了药,就直奔她的乔治。哈里心中的怒火升了起来。
人群仍在街上慢慢地行进着。在诊所的后面,一个女人正跪在手术台边。她吃了颗从配药处拿来的维他命药丸和一纸杯滋补剂。
墙后面的汽笛响了。哈里转身走向门口。医疗中心的大门升了上去。
首先进来的是摩托车上的警卫。街上的人们两边散开。
随后,进来了一辆救护车,车顶的隙望口紧闭着,顶盖上的40毫米自动枪眼旋转着不停地搜寻着目标。车后面是更多的摩托车警卫。正上方有一架直升机飞得低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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