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君挨近了一点,但并不敢站得太过靠近,思忖道:“这不是玻璃,是水晶啊。估计太花了的缘故吧,要是再干净一点,就不至于看不出来了。”
“不是,”贺钦漠然道,“它们不是站在窗户外面。”
闻折柳一怔,霎时动容,说:“你的意思是……”
“这一片在晚上都没有光源,”贺钦冷静地说,“外头漆黑一片,你站在屋里,可是很难看到窗外的景色的。”
杜子君呼吸一窒,低声说:“好了,你别老吓他……”
“——在你背后,”贺钦将手上的笔记本递到脸色煞白的谢源源跟前,“你提灯看见的,是它们在你背后,被水晶窗映出来的反光吧。”
有史以来,这是谢源源的精神值第一次在短短数秒内跌下70。他头皮炸起,发根倒竖,浑身上下的血液从脚底哗然涌上脑门,又在瞬间落进心口,逼得他呼吸都困难了,脸色更是又青又白。
这种惊吓反而比那种一惊一乍的震撼感更加可怕,也更加后劲十足,浑如摆脱不掉的附骨之蛆,每每想起,就要遍体生寒一次。
贺钦将笔记本塞进他手里:“最好记住这个教训。要不是体质特殊,昨天晚上你就该死了,还能由着你逃回来?”
谢源源昏昏茫茫的,整个人已经被吓得有点懵了,杜子君叹了口气,沉声道:“还有一件事,你也得注意一下。你的体质是很逆天,但也不是没有破绽。见你次数越多的人,对你的透明度就越免疫得厉害,比如我们,现在差不多已经完全不会被你的体质影响了。你看白景行那些人,和你相处的时间一长,就能慢慢把你分辨出来,到了后期,你的能力肯定会被削弱得更严重,虽然我说富贵险中求……不过,你毕竟不是专业吃这碗饭的,还是小心为上吧。”
走过这三个世界,这还是杜子君第一次认真地对他说这么多话,谢源源嘴唇颤抖,哇地一声哭道:“姐——!”
杜子君:“……滚。”
闻折柳看得哭笑不得,他走到被符纸封印起来的家具书稿旁,刚试探性地用手触碰了一下,便立即“嘶”了一声,指尖上传来的灼烧痛意如此鲜明,令他马上弹开了手指,惊奇地盯着涂抹着墨色的符纸。
贺钦捏住他的手,仔细查看着伤处,只见上面已经被燎起了一颗发红的水泡,刚好属于那种无损生命值,但又不能用药剂恢复的麻烦小伤。
他低头,将闻折柳的手指含在嘴唇间,濡湿的舌尖轻轻舔过伤处,仿佛有股细微的电流从灼痛的伤处一路蔓延到心脏,闻折柳顿时有种头皮发麻的酥软感。
“怎么这么不小心?”贺钦看着他的眼睛。
闻折柳不好意思地转开眼神,小声道:“其实我就是想试试……”
说着,他俯身从地上拾起一截树枝,去尝试着拂开那些封住桌案的符纸,那根树枝却在触碰到符纸的须臾间熊熊燃烧起来,闻折柳急忙将其甩在地上,看它慢慢熄灭下去。
他的面色逐渐变得异常凝重。
“谢源源拿到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啊。”他说,“bug程度简直就是利用了系统漏洞,我们这关的难度不会又要提升了吧?”
谢源源还没从刚才的惧怕中走出来,他惊魂未定:“啊、啊?我拿到了什么?”
闻折柳说:“你刚才也看见了,白天的后宅和夜晚的后宅完全不同,就像表世界跟里世界一样。白天,这里的东西都被正统阴阳师的结界封印着,活人根本不能用手触碰,就连媒介也会被火烧成灰烬;而到了封印解除的夜晚,我们的房间外又游荡着死去的冤魂和厉鬼,这里还有三个隐形的小boss……”
说着,他不由转头看了一眼那三扇嵌在墙壁上的水晶窗,“起码在前期,玩家是没有能力在晚上走到这里的,更不用说从这拿走一样东西了。”
贺钦道:“没错……这次是我们捡漏了。”
眼看谢源源手足无措地站在那,也不知道自己是捅了篓子还是做了好事,杜子君上来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懵什么,困难模式又不是没通关过,就算提升难度又能怎么样?”
谢源源看着振作了点,几人又大致晃悠了一圈,记下这里大致的地形特征,接着按原路返回。
方才吃饭的时候,已经有侍女通知他们希望几位阴阳师能共同前往庭前相聚片刻,几个人整理衣物,刚一跨过绳结,便有仆从过来,引四人往前方走去。
绕过好几道曲曲折折的回廊,但见花木掩映,幽香四溢,当中除了玉红摇队的五个人,就是坐在正中央的青藤夫人。此地水雾浓郁,鲜少阳光,阴云常年不散,似乎永远笼罩在暴雨将至之前的沉闷潮湿之中,反而更显得她乌发如云,娇容雪白,光彩艳艳。
她望着姗姗来迟的四人,微笑道:“大人们来迟了。”
“抱歉,”闻折柳歉疚地一低头,“庭院景致优美,因此耽误行程。”
贺钦接道:“——顺便再去后宅侦查了一下,劳您久候。”
五岛千里脸色微变,玉红摇等人脸上也现出意外的动容神色。
“您去后宅了?可您怎么知道……”五岛千里眉心微蹙,“失礼了,但那处十分危险,您未经了解,就擅自进入其中,实在是非常不明智的做法呵。”
闻折柳顺水推舟,佯装惊叹地问道:“啊,说到这个……宫内神官的修行确实非常高深,他们留下的封印过了这么多年,竟然都能保持如此之大的威力,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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