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要的是钱,而她要的是一个局,没有多余的牵扯就最好。张青错愕抬头,视线落在云意迭丽的脸上不由愣住,云意缓缓启唇,道:“但我有一个要求。”何安拿着书信走进内阁时,季砚正在和一众官员商谈,他看中了眼行色匆匆的何安,抬手接过信。骨节分明的手拆开信封,季砚缓缓展开信纸,平和的眉目越往下看,越是拧紧,到最后,他直接将心在掌心揉成团,眼中是陡生的凌厉和戾气。一时间几个官员都不敢做声,暗自猜测是什么事能让季砚变了脸色。只有徐蔼笑着说,“季大人可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季砚压着眉头冷眼扫过他,“这就不劳老师cao心了。”季砚起身,拂袖起身走出。书房里,季砚重重捏着眉心,绷紧的下颌凌厉异常,那封信就放在手边,上面还有他震怒后留下的印记。站在一旁的何安和白清徐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的神色。信上内容不是别的,是云意的婚讯。季砚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坦然,他也确实坦然接受了云意要成亲的事,毕竟是他亲自安排的这门婚事,可小姑娘真是有本事出乎他的意料。他声音冷的像淬了冰,“选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就敢嫁,还搬出了陆府,她是在跟我置气。”何安和白清徐谁也不敢回话。过了许久,白清徐才舔了舔嘴唇道;“那大人可要去为陆姑娘送亲。”季砚抬起视线看他,晦暗难辨的目光让白清徐脊背生寒。“安排下去,去徐州。”十二月初三,季砚一到徐州就马不停蹄的去了陆府。陆文荐一见季砚就叹气道:“是我愧对你的嘱托,没能照顾好云意,她铁了心要嫁给那张青,我好说歹说都没用,她还搬出了府,说……”陆文荐连连摇头,“说她不是陆家人,嫁谁都与陆家无关,还将在府上的花销都还了,不肯让我们插手她的事。”陆文荐怎么也想不到,明明那么乖巧懂事的一个姑娘,怎么会变得如此离经叛道。季砚静静听着,许是一路上已经平复了怒气,此刻听着陆文荐的话心底竟也没有那么多的波澜,他朝陆文荐抱歉道:“云意任性,还请陆兄多担待,我便在这里代她像你赔不是。”陆文荐赶忙摆手,“我哪会和一个孩子计较,我只怕她现在冲动决定,将来后悔。”季砚只道:“此事我来解决。”季砚离开陆府便朝云意置办在外头的宅子去,路上他问白清徐:“让你查那人的身份,查的如何了?”白清徐道:“就是个穷小子,家里有一个病重的母亲,背景清白。”“模样倒是还行,许是和陆姑娘的相处中……”察觉到季砚瞥来一眼,白清徐立刻闭上了嘴。马车停在一处一进的宅子外,看到门口挂着的两个孤零零的红灯笼,季砚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让何安上前敲门。宝月开的门,一见是季砚立刻跪地道:“奴婢见过大人,大人可算来了。”姑娘一意孤行要嫁给那张青,她怎么劝也没用,张家穷成那样,连这宅子都是姑娘花钱租来的,迎亲也没有,聘礼也没有,就打算在这宅子里拜个堂算完事,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如今大人来了一定会有办法的。“宝月,是谁来了?”清婉的声音撩过耳畔,如柔腻的绸缎。季砚抬眸看去,四方的天井里支了把藤椅,云意懒懒的躺在上头,裙摆铺散似朵灼艳的花,脚尖轻踮着地面,椅子慢悠悠的晃动。云意侧过脸看去,迎着光她眯了眯眼,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也不在意,“原来是大人。”说着她撑着身体站起来,遥遥朝着季砚欠身,“云意见过大人。”话落,她轻抬起眼,睫毛似一把展开的扇子,婷婷袅袅立在院中也不走近。季砚见过云意所有样子,唯独没见过这幅娇慵漫不经心的模样,抬起的眼帘都是懒懒的不肯使劲,像是花房之中最美也最娇气难养的一朵。他皱眉走进院内,站在她对面,一高一低,季砚高大,将云意拢在自己的身影之下。云意需要扬头看他,莹润的唇弯出恬然的笑,黑眸注视着着季砚,“我要嫁人了,大人高兴么。”她唇畔含笑,目光却忍不死心的想从要季砚脸上看出一点在意的情绪,或许他会不同意自己成亲。季砚只是低眸凝视着她,“你高兴么?”云意愣了愣,袖中的手紧攥,维持着笑道:“当然。”季砚缓慢颔首,又问:“婚期定在哪天。”哪怕想过无数次他的态度,这般无动于衷的样子还是让云意心里苦涩至极。她很快又重新恢复心绪,反正大人马上就会是只属于她的了。云意翘了翘嘴角,从善如流的答:“明日。”其实自然是大人哪日到,就是哪日。季砚目不转睛看着她,似乎是在看她究竟要胡闹到哪个地步,云意心口缩紧,只觉得会被他洞悉的目光看透。她捏紧手心与他对视,过了许久,才终于听他说:“总要让我见见那个人。”
张青被叫来宅子,他紧张的满脸通红,局促不安的与云意站在一处,对季砚再三承诺道:“我一定会照顾好云意,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季砚睥着张青,他一向不把情绪放在脸上,此刻眼里却浮着不耐,似乎连与他说一个字都是多余,“这样最好,如若不然,你这条命就别要了。”张青惶惶看向云意,一脸的慌张,云意朝季砚轻嗔,“大人吓他干什么?”季砚压下嘴角,脸上的神色淡了几分。云意朝张青道:“我送你出去。”季砚看着云意和张青靠的过分近的身体,眸色忽的就暗了下来,将原本挂在掌上的佛珠整个握紧手中。走出门外,张青警惕的朝四处看了看,才对云意道:“药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季大人的几个护卫你千万不要漏了,不然你走不掉的。”“我知道。”云意点头,催促他快走。天色渐渐变黑,云意让宝月为自己更衣,宝月一边为她梳着发,一边含着泪说:“姑娘你真的想清楚了。”她根本不相信姑娘会真的喜欢张青,如果是要气大人,或是要大人来,这样已经足够了,为什么还要那自己的后半生来糟蹋。“再清楚不过了。”云意唇角牵起的笑让宝月发怵,她不知道云意的计划,只知道事已至此再说无用,一言不发的替云意梳发。云意忽然问:“锅里的甜汤应该煮好了吧。”宝月点头。云意拉住她的手,让她不用再伺候,“大喜的日子,你去端几碗给守在外面的护卫尝尝甜,务必要他们每个人都喝了。”宝月一点也不觉得是好日子,也根本不想去,但又不得不照做。看到宝月出门,云意则端起摆在一旁的酒水和一袭嫁衣,朝季砚住的厢房走去。氤氲的烛光从窗口透出,云意深深吸了口气,走上前抬手叩门。很快门口被打开,云意穿着荼白的裙衫,乌发如绸,唇色嫣红,芙蓉面细腻无瑕,站在月色下,周身仿佛渡了一层皎然的光晕,裙摆被吹的微微飘扬,连影子也在颤,如同黑夜中幻化出的精魅。季砚站在屋内看着她,漆黑的眼眸浓的像是一点光都照不进去,“你怎么来了。”云意瑟缩了一下肩头,更显柔弱,“外面好冷,大人不如让我进去说。”季砚抿着唇,侧过身。云意进到屋内,将东西摆在桌上,背对着季砚斟酒,素手提着酒壶,手腕微倾,清澈的酒水如一条线从壶口流下,“我就要嫁人了,大人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总要来敬大人一杯。”云意扭过身,雾蒙蒙的眼里水波流转,没有多余的小心思,却莫名像是下着勾子,她拿着两杯酒走到季砚面前。两人之间不过半臂的距离,酒水的醇香与云意身上的幽香同时缠绕在季砚周身,他目光紧紧凝着她,意味不明的问,“你清楚确定这是你想要的么,没有后悔的机会。”云意目光恍惚了一下,旋即笑的更为惑人,手轻抬,将酒盅递到季砚眼前:“云意多谢大人这些年来的照顾。”季砚不再多言,视线紧锁着云意,抬手指腹擦过她的指尖,微停顿之后才拿过酒杯,压倒唇上,一饮而尽。作者有话说:看似是云意的局,其实是季大人的局。大家放心,季大人肯定也是要虐一虐的。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丽丽呀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猫10瓶;zyf?、何所冬暖、哄哄、坐等更新、失忆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宅子外的两盏灯笼在月色散着微弱氤氲的光晕,守在门口包括何安在内的六个护卫,不约而同都感觉到一震强烈的晕眩袭来。柯刈扶着腰上的佩剑,用力摇了摇头想让自己保持清醒,他对何安道:“统领,我怎么感觉不对劲。”话音仓促断停,柯刈高大强健的身体重重的跌倒在地上,何安神色骤变,“戒备。”然而一个,两个……接二连三的护卫倒地,只甚何安将剑插在地上,勉强支撑着身体,他双眼胀满血丝用身躯挡住大门,想要站起来,奈何身体不受控制,倒地之前,他看到一张见过的脸从暗处走出。“季砚养的护卫也不过如此。”穿布衫的男人正是之前在季砚面前畏畏缩缩的张青,他一改之前的懦弱,阴鸷的眉眼间布着狠戾,抬脚踢了踢一个护卫,鄙夷的吐了口唾沫。他朝黑暗中招手,又快速出现几个黑衣此刻,张青道:“把这几人解决了。”他阴狠一笑,“季砚就由我去亲自动手。”“慢着。”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张青转过身,看向不远处步履缓慢,似闲庭信步的男人,“公子,为什么不让我直接进去。”“陆云意未必这么快得手,季砚身手不差,我们不能有一点闪失。”对付季砚,若一击不中,那遭殃的就会是他们。张青点点头,哼笑道:“这次还多亏那陆姑娘。”他们原本是打算把陆云意抓了,作为筹码,没想到陆云意语出惊人,要对季砚下药,这简直是帮了他们的大忙。张青边说边笑的夸张,“不过这陆云意生得是真不错,不若公子收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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