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扬江相较于江州那条扬子江无疑逊色些许,不过作为三朝南北水运交道,也只是在这州郡割裂时期略显不扬而已。
两江交汇之处,水流激荡,云念生独自撑起一只竹筏,竹筏运转迭起,两只小葫芦碰荡作响。
水花浪起,叠鼓不休,稍做静态,岸上突然出现三人,一名中年男子,一个二十有几的青年,以及一个扎着两颗丸子头的二八少女。
那名青年男子只在水花落下的一瞬,旋即收掌出拳,拳势起水势,水花霎时如龙卷直奔那只飘零竹筏而来,云念生轻踏一脚而出,两只晃荡葫芦此刻却如静止一般,不再跌宕,而脚下竹筏显然无力承受二人的过招,裂纹四起,随即怦然炸裂。独独那只脚下的竹节安然无恙,水面翻涌,云念生于空中翻身而下,衣袖飘落,单点于孤竹之上,长发垂落,抿开一只酒葫,酒液滑出,润及唇喉,此刻快意何曾弱神仙。
“痛快。”重新别好那只酒葫,云念生望向岸上。
中年男子只是淡笑望着这个就欲效仿古人一苇渡江的年轻人,手指不断变化掐诀。
云念生不理会先前那男子的无礼之举,笑意莹莹地望向那二八少女,不过随即就被那瞧着乖巧可人的少女呛了一口。
二八少女望向一旁的青年,“天权哥,他那葫芦我瞧着挺欢喜的,一会归我了。”
那被叫做天权的青年默不作声,一旁占卦已闭的中年男子开口道,“瑶光,不得无礼。”
二八少女轻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知道啦,那等他成我二哥,再送我不一样嘛。”
传闻前代儒家大先生在那场大战开始之前便辞去大先生之位,转而游历人间,不过却不曾在任何一座儒家学宫停留讲学,更有甚至传闻这位昔年儒家大先生早已离开儒家。
“先生可还有立德境界做支撑?”云念生轻蔑问道。
世间境界,九至一品,拾阶而上,一品之上,齐光意在人身之外,有与天地共鸣之势;之后地玄一境,地载万物,故以此道术法最多最杂,当然也最包容万物;在此之上,多以一道登高,问鼎于天,誉之以天乾。不过世间历经千载变化,以儒释道三家对此钻研最深,也各有说法,儒家在一品过后,分别以治学、为功、立德三境名之,各家门生境界受自家气运影响,所以有了云念生此问,问他易文逊心中是否有愧于儒家,是否有愧于天下门生?
易文逊面色如常,“你不必试我内心如今为何,只需知晓我无愧于天下。北斗七星亘于乾,此番前来,只做邀请,请你那北斗二,天璇。”
“拿北斗七星做杀阵,杀谁?现在可没有君王需要你易文逊去邀功谄媚!”云念生不再掩饰,近乎癫狂。
“好,好,好得很呐,一个儒家大先生二十年后再来补世缺漏,生灵涂炭之时做鸟兽散逃状,天下如网四裂之时,唯恐避之不及。怎么,现在想起来做好人博美名了。你易文逊就是这么当儒家大先生,当那天下书生执牛耳者的?”云念生一气气出如虹,林间震乱,湖面跌宕,声声质问在这位昔年儒家大先生身上。
“放肆!”天权以拳冲天穹之势,看看齐光之境竟已有不输地玄之妙,颇具军中凿阵之势。
云念生撇开那孤竹,轻点上岸,一举脖颈,下抵丹田,借天权冲杀之势,四两拨千斤,将其生生甩撞于水中。
云念生转而死死盯住这位前大先生,却突然看见那瑶光却在一旁把玩着一只酒葫芦。
易文逊望向云念生,眼神依旧平淡,“可曾气消?”
云念生默然不答。
易文逊接着说道:“你不好奇为什么你师父同样不在当年出手,反而要等到现在呢?”
云念生静待下文,易文逊从瑶光手中拿回那只葫芦,揭开塞子,“傅予酿酒的手艺不输当年。”随即将塞子塞回,将那酒葫抛还给云念生。
“年轻人,且饮且行。”易文逊手掌轻托而起,天权从水中而出,二人随即转身。
瑶光看向云念生,双手合围做喇叭状,“小哥哥,下次你可一定要做我二哥啊。当然啦,记得带上葫芦。”丸子头姑娘接着蹦跳着追上师父和师兄。
云念生转身望向来时的扬江,两江交汇之处,不再似先前激荡起伏,水面无波,一如当今天下,无战无争,可水面之下,谁又知道暗流涌动不止,何处波澜正酿?
云念生再度回头,凝望着易文逊三人离开的方向。
且饮且行,且吟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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